直到傍晚时候,青竹回来,没找到自己的两个徒弟,猜想是不是到行云宫里去了,这才发现了在院子里醉的横七竖八的几个人。 空气中还泛着淡淡的酒香。 青竹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几个孩子,趁着他不在,居然跑到这里还喝起酒来,还醉成了这个模样。 不过……青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种场景,不叫上他的师兄一起来观赏一番,实在是太过于浪费了。 于是,青竹便十分好心的将行云也叫了过来,果然,看到院子里醉的不省人事的几人,行云也很是无奈。 行云走进院子,挥袖,将院子里的酒香散去,刚走到石桌旁,便踢到了地上的一个酒坛,发出了声响。 趴在桌上的明器微微撑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抬头就看见了行云,看到院子里的场景,一时间也不知道行云究竟有没有生气。 却还是站起身来,看向行云身后的青竹,运功散了些酒劲儿,脑袋很快就清醒了不少。 好在他不怎么贪杯,所以还算是有些知觉。 “师尊。”明器行了礼。 青竹点点头,看到了在一旁树下睡得四仰八叉的连不羁,“带上你师兄,回宫去。” 明器扶起连不羁,跟着青竹离开了,离开之前,还不忘看一眼院子里的其他人,似是发现了什么,微微挑了挑眉,看向院子里那白衣遗世独立的人影,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行云走到石桌旁,那一袭嫣红衣衫的女子趴在桌上,露出了一半精致的侧脸,这眉眼…… 行云微微抬起指尖,不自觉的朝着少女的脸庞触了过去。 软软的,带着些温热的气息。 少女似乎在做什么噩梦,秀眉微微皱起。 “师尊。” 行云仿若触电一般猛地收回了手,转身看了过去,便瞧见祁渺正端着木盆,站在院门口。 行云难得心头闪过一丝惊慌,他一时间居然将迟音认成了那个人,还做出了如此失礼的行为。 两人半晌没有开口。 行云转身朝外走去,“以后莫要酗酒,酒醒之后,你们几人都到我院子来。” 说完,便离开了,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可若是熟识的人在此,便能发现,行云的脚步里,带着些平日里没有的慌张。 祁渺将木盆放在桌上,微微弯腰,将迟音抱了起来,似乎是感受到了些什么,迟音动了动,眼睛微微睁开看到了少年坚毅的下巴。 “祁渺……” 祁渺垂头,看了一眼迟音,进屋,将迟音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是我,放心吧。” 迷迷糊糊之中听到了这句话,迟音有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祁渺就坐在床边,听着少女渐渐平缓的呼吸声,眉眼微沉,刚才在院门口,他虽然没有看到行云的神情,可那放在少女脸上的指尖,带着些许的小心翼翼和难以察觉的珍惜,难道…… 喝酒之时,迟音口中的‘阿言’,莫不就是行云? 祁渺有这样一直陪着迟音,直到第二天早上。 合仲便在院子里躺了整整一个晚上,好在身体不错,这才没有着凉,找了半天,却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摇了摇沉重的脑袋,站起身来,便瞧见祁渺正从房间里走出来。 “师兄。”祁渺淡淡道。 合仲看着已经收拾干净的祁渺,有些疑惑,“他们人呢?” “应该是都回去了。”祁渺说道。 合仲正打算回房间收拾收拾,便看到迟音从祁渺房间里走了出来,刚刚踏进门口的脚就这么僵在了原处。 “你……你们?”合仲原本的冰山脸似乎渐渐开始破裂。 迟音伸了个懒腰,不理会一旁已经愣住的合仲,转身毫不客气的差遣祁渺。 “我要喝水。” 祁渺一点也不觉得别扭,转身就去帮迟音倒了一杯水。 喝了水,这才精神了一些,看到一旁的合仲,“不过是喝醉了,所以祁渺照顾了我一晚上罢了。” 合仲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心头又开始有些不平衡起来,同样都是师兄弟,怎么自己就没人照顾,平白无故的在院子里吹了一夜的冷风。 “对了,师尊说,等我们酒醒之后,到他的院子里去。”祁渺说着,一边观察着迟音的神色。 迟音并不知道行云来过的事情,也不知道行云究竟做了什么,只觉得是常理之中,也就点了点头。 似乎是担心几人忘掉,行云还特地派了风古过来。 一边朝着行云的院子走过去,风古还不忘好好说教几人,不过内容似乎有些不太合常理,“你们两个小子以后喝酒,就不要拉着你们师姐,师妹她酒量不好,又是女子,哪里像你们这两个小子一样能喝,再说了,被师尊发现,又免不了一顿罚,师妹年纪还小,可不能和你们这么呆下去……” 看着走在前面的风古,合仲难得有了一丝无奈,这可不是他们拉着迟音喝酒的,话说回来,还是迟音拉着他们喝酒的呢。 祁渺走在迟音身旁,什么也没有说,却问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师兄,大师兄和二师兄呢,我们到天重山来了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一直没有见到两位师兄?” 迟音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看了一眼祁渺,心头开始回忆起来,说起行云的这两个弟子,她还是有一些印象的,那个时候行云座下就只有这两个弟子,风古还没有出现,这一次来没有见到他们,的确是有些奇怪。 风古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了一些怅然,“大师兄历了一次劫,没能过得去,就此……”之后的话就算没有说完,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 “至于二师兄,他已然功成名就,现在在人间游乐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兴起了,这才会回来看上一看。”风古说着。 天重山的弟子只要是修为得到了师傅的肯定,就可以下山,并没有明确的限定,但一般能够得到肯定的人,修为一定不低。 几人一边说着话,很快就到了行云的院子,几人进去的时候,风古还不忘提醒几人注意一些。 他们刚来,对于师尊的脾气还不够了解,师尊看上去虽然十分和气,可实际上却是一个很严肃的人,他来到天重山的时间虽然也没有很长,可至少这一点还是很清楚的。 行云并没有在房间里坐着,站在院中,似乎是在发呆,一头墨发微微扬起。 “师尊。” 听到风古的声音,行云转过头来,瞧见几人并排站在不远处,行云面无表情的朝着几人招了招手,示意几人走近一些。 几人对视一眼,还是走了过去。 “这酒,是谁的?”行云问道,原本温和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冷硬。 几人皆没有反应,行云冷着脸,又问了一遍。 祁渺正打算往前走一步,把这次的事情顶下来,却听见了少女通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我的。” 祁渺皱眉,连忙说道:“不,那酒是我的。” 行云却不理会祁渺,只是看着迟音,“你从哪里弄来的酒?” 迟音目光并不躲闪,神情自然,“前些日子砍掉梨花书的时候,在树下发现的。” 闻言,行云微微一愣,“树下?” 迟音点了点头。 行云指尖微颤,原来那梨花树下,还有着她的东西,可是自己却从来没有发现过。 “那为什么不交上来。”行云稳住情绪,问道。 “我想着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而且看那酒坛,应该有些时日了,想来也是被遗忘了,所以就没有说。” 遗忘…… 行云掩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那酒……还有吗?” 迟音微微迟疑,“没有了。” 行云没有说话,半晌,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看向几人,“天重山上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但也不代表你们可以为所欲为,这一次,酒是迟音拿出来的,那她便是主谋。” 合仲难得开口解释了一句,“师尊,这件事并不是迟音的错。” 的确,一开始可是连不羁那个小子提到酒的,虽然后面是迟音提出一起喝酒的主意,可也不能全部怪在迟音身上,毕竟所有人都是自愿喝的。 行云眼神严厉,“莫要插嘴。” 他们来天重山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行云如此严厉,一时间也没说什么。 祁渺倒是想要说什么,可是一旁迟音一直偷偷的拽着他,祁渺知道迟音心头肯定是有一些想法的,也忍住了。 “迟音,我便罚你从现在开始,去照顾宫中的‘灵马’。”行云说完,又看向了合仲和祁渺,“至于你们两人,便去戒律堂,哪里的长老自然会好好教导你们。” 戒律堂是犯了错的弟子都会去的地方,据说那里的长老脾气十分古怪,有传言说,有弟子被送去戒律堂,结果过了一个月出来之后,修为大涨,但也有传言说,有的弟子从戒律堂出来之后,主动离开了天重山,并自此再也不踏入修仙之路。 可合仲和祁渺显然不关心自己,反而有些担忧的看向了那个一脸风轻云淡的女子。 祁渺怕的是迟音一生气,把那些灵马都给宰了,而合仲怕的是迟音可能会受不了这苦。 照顾灵马,听上去并不难,可实际上却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首先不说那些灵马倨傲的性子,便是它们平日里食用的草料,都必须是早上,去山下采摘新鲜的嫩草。而且每日黄昏时候,还要放灵马出去跑上一圈,这一天下来,怕也会累的虚脱。 迟音一脸平静的应了下来,其余两人无奈之下,也只能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