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三人面面相觑,各自感慨:一个忠心耿耿的帝国将军,为了完成皇命,九死一生,终于将达成目标,却不料弹指间已是二百年过首,恍似换了人间,造化弄人,竟至于斯!一时间三人都半晌无语。终于,青虚子道:“将军,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请到寒舍休息一下,再作计较。”
那汉子摆了摆手,叹道:“不必了,诸葛先生,感谢你相信我说的话。不过我全身经脉已断十之,先前一直是用锁魂于身之法,才坚持到此。”
扬天惊道:“锁魂于身,你不要命了?”
青虚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对那汉子道:“将军不惜自残性命也要来找贫道,有何要事?”
那汉子双目泛泪,动情道:“在下楚诚,本是景河陛下贴身护卫,三月前……对不起,我一时改不过来。”听到“景河”之名,青虚子面上神色一变,想说什么,却忍了下来。
扬天走过去,扶住楚诚的腰,笑道:“无妨,我们能明白。”
楚诚感激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三月前陈不风攻陷大都,景河陛下将这个盒子交给我,说关系江山社稷,让我带到昆仑山,交给诸葛先生。”说时自怀中掏出一个锦盒,双手捧起递向青虚子。
青虚子看了看那个锦盒,却并不伸手去接,只是叹道:“唉,天意弄人,你晚来了二百年,晚了二百年啊!”
楚诚颤声道:“难道……难道,真再无一点希望了吗?”
青虚子看了看文载道,见后者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转过身去,沉吟开来。楚诚双目欲泪,死死盯住他背影,仿若将溺之人抓住一根稻草。
好半晌,青虚子双目一亮,转过身来,道:“楚将军,你将盒子交给我五弟吧,如果他能打开这个盒子,这件事就由他去完成,如果他打不开,那贫道也无能为力。”此言一出,其余三人尽皆呆住。扬天张口想说什么,却见青虚子向自己使了个眼色,立时住了口。
楚诚想了想,忽对扬天跪倒,恳切道:“扬少侠,这件事,请你一定要帮忙。”
扬天心道:“牛鼻子,你可真会给老子找麻烦。”,伸手去扶楚诚,说道:“有事好商量,楚大哥你先起来。”
“请扬少侠先答应楚诚。”楚诚坚持不肯起身。
扬天看了青虚子与文载道一眼,二人朝他点了点头,他一咬牙,伸手接过锦盒,大声道:“好,我答应帮你。楚大哥,你请起来。”却见楚诚面露喜容,身子软倒于地。扬天吃了一惊,伸手去探,鼻息全无,竟已逝去。
当日,扬天将楚诚葬在昆仑山一处绝壁之上,假惺惺地挤了几滴猫尿,回到忘机谷便去开那盒子。只是那盒子却整个是一块奇异精铁,全无缝隙,更不知于何处着手。
他带着盒子去找青虚子,青虚子却说景河虽是我昔年好友,但盒子里的东西我其实也不清楚,这事是你自己接下,旁人绝不能帮忙。他心下痛骂牛鼻子过河拆桥,怏怏而返。本想将盒子扔到河中,却又念及当日楚诚苦苦哀求,于心又自不忍,翌日向红袖借了一把宝剑,使出生平功力,想将盒子劈开,却不料长剑竟然折断,盒子却丝毫无损。他大是恼火,将盒子置于床头,再不理会。
日子又回到先前状态,每日里不是和大荒四奇习武学文,就是到处寻幽探宝。此时他御剑飞行之术已经学成,无论绝壁险壑均可去得。昆仑山自古为剑仙修真之地,洞库繁多,留下的秘笈宝物什么的确实不少。此时他武功法术均已大成,许多先前未见之处或有封印之地也多数解开,一月下来,寻了秘笈宝书无数。细看却发现那些秘笈能及大荒四奇所授武功法术者全无,他痛骂一阵这些混蛋欺世盗名,自此愤然,发誓要自创一派武术。
这一日,他打坐完毕,安然睡下。迷迷糊糊中却见娘端了一碗热腾腾的肉汤走进屋来,他一时大喜,接过就咕噜的喝了个净。“哎呀!”他忽然拍了拍头,“娘,我一高兴就喝光了。”
“没关系,娘早喝过了。”娘眼中露出了慈爱的眼神,摸了摸他的头道,“天乖,娘要走了。今后你自己一个人过,记得要活得像个男子汉,千万别做对不起祖宗的事,知道吗?”
扬天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却大惊道:“娘,你要去哪里?你不要天了吗?”
娘笑了笑,也不言语,转身朝门外走去。扬天慌忙去抓她衣角,抓到手里却冰冰凉凉,入眼之物却是当日楚诚送他的锦盒。
正是南柯一梦。
扬天轻轻叹息一声,拭去眼角泪痕,却立时一呆:泪水浸处,锦盒边缘似有了一道缝隙。他微微一怔,潜运内力,锦盒竟开。
盒子内表面乃是一行大字:白龙神盒,玄铁千铸。游子有泪,金石为开。扬天默然看了一阵,似懂非懂,再看盒内所放之物却是一副羊皮地图和一张宣纸。
那地图顶端有三字曰:白龙居。宣纸上端三个大字:大荒赋。其下有文字若干:
巍我大荒,雄雄兮昆仑!东海木兮西阁雨,北溟冰兮南山云,筑我脊兮锻我魂。天行健,古风存,五行之神佑群伦。一朝风起大江畔,江山袅袅入九轮……
他仔细看了数遍,却全无头绪。翌日找四奇商量,四奇惊奇之余也均道从未听过白龙居这地方,都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倒是文载道却说那大荒赋写得极有味道,以后要罚你,便罚你抄这。扬天颓然叹了声自作孽不可活,将地图收进青虚子给他的乾坤袋,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日子又在习武学法中过去,匆匆又是一年。
这一日,一身儒衫的文载道于昆仑山之巅,望着天上浮云,轻摇羽扇说道:“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其时,伫立于他身后的扬天谄媚道:“三哥天人,神算无敌。只是今日大荒六国鼎足,群雄并起已久,莫非又有什么变数了?”
文载道捋了捋颔下短须,长叹道:“是啊,一场大乱,为期不远矣。苍生多苦啊!”言下一副悲天悯人情怀。
“古书上说大乱之后必有大治,正是大喜啊!小弟不明三哥何事哀伤如此?”扬天搔了搔头,一副大惑不解状。
文载道笑而不答,羽扇一挥,天际浮云,成万马奔腾之势,蓦然聚合。扬天看得一呆,却依旧不解。文载道羽扇再挥,那白云却又散开,各奔东西。如是数次。
“天,你有何感想?”文载道大有深意地看了扬天一眼,眼神中充满期待。
扬天乍舌良久,方小声道:“三哥!真要我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