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承诺”二字,大鹏神勃然怒气立时委靡下来,看了白石一眼,叹道:“你说得对,我虽然自号为神,但终究也不过是只自私自利的扁毛畜生。”
终于没有动手,长长叹息一声,大步朝殿内走去。阳光明媚,天地清明,但这金衣大神曾经挺拔的背影,在黑白二人的眼里忽然变得苍老寂寥,说不出的萧瑟。刚刚止住眼泪的阿俊又抽泣着跟了上去。
扬天醒来的时候,除了隐隐觉得热气炙面之外,并无黑色的火焰,但也并非全是漆黑一片,有些绿莹莹,亮晶晶的小星星在黑暗中飞舞。那些惨绿的小星星,一触到他身周的黑丝立时烟消云散。
只是也不知为何,那剩余的虽对此甚为恐惧,但迟疑片刻,又自扑上,如飞蛾扑火,无怨无悔。
紧束扬天身周的黑丝仿佛是无根之物,细如花针,却千丝万缕,随着绿光的减少,开始疯狂滋长,颜色也渐渐变绿,等绿色的小星星消失一空的时候,外界变成一片漆黑,但黑丝却已绿如翡翠,如蚕茧一般欲将扬天包裹起来。
他挣扎着想脱离绿丝的控制,但阵阵冰寒之感自丝中顺势钻入丹田,全身元气,却如死水般无法畅通,方知这黑丝竟有封印之效,他狠狠骂了声娘,却无可奈何,好在身体并无异状,一时懒得挣扎,透过绿丝缝隙,想打量周遭环境。
外面漆黑一片,在绿茧的微光映照下,仅见一片混沌,唯一可知的就是蚕茧一直在加速下沉。随着下坠之速增递,先前的热气炙面之感也渐渐消失,而身周空气流动缓慢,密不透风,显是蚕茧已快结成之故。
身周无气息流动,体内元气也如死水般无法循环,他渐渐迷糊,昏沉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身体重重触到实地,先是粉身碎骨的一阵剧痛,接着似有千万根细针自痛处插入体内,阵阵说不出的欢悦感觉立时自伤处传来,让他舒服地呻吟了一声,只盼这阵快感能持久不衰。
但他旋即发现不妥,丹田四肢内本是死气沉沉的元气,竟向伤处慢慢流逝,他潜意识中想阻止这中情形,但那欢悦之感实是生平所未尝,让他提不起半丝抵抗之念,虽然明知元气若被茧丝吸尽,自己从此就是废人,永远无法出得此地,但却觉若是能一直享受这片刻欢娱,即便立时死了,也是心甘情愿。
“妈的!这样不行!”扬天心底忽然大吼一声,以绝大毅力将自己心神坚定下来,集中所有意志去控制体内元气,想阻止其外流。说也奇怪,元气本已不受其控制,但此时他意念一到,那元气外流之速立时大减,并有渐渐变小趋势,而那欢悦快感也立时降至冰点。
“扬天啊扬天,你生于世,已受了那许多苦楚,何不将那世间七情六欲之苦全数抛下,投入这极乐境界中来?”
一个念头像火焰一般忽然自他心头燃起,“你多活一日,便多受一日的苦,这朝露昙花一般的无趣人生,要来何益?”
“对啊!老子早受够了!”他痴痴地想,“人生不如意者十之。求之不得,已是大苦,更何况那贼老天还安排那许多磨难?”
一念方起,元气如决堤之水,刹时滔滔不绝朝茧丝内流了出去。“妖孽,找死!”扬天猛地想到什么,心头“大喝”一声,精神力发动,心灵立时晋入玄心第一重的天心地心,刹时间他整个人仿佛立时于天地融为一体,凛然不可抗,精神再无半点破绽。
“你太慢了!”
一个妖媚的笑声在扬天心头“响起”,绿茧丝先是如遭雷击,但迅疾收缩,射入扬天经脉之中,刹时间全身的元气和血液都随着那千丝万缕朝体外流去。
扬天魂飞魄散,天心地心立告失守,一个念头刚刚自心间闪过,那妖媚笑声已接道:“不错,这就是吸星!此时才知道,不嫌太迟了吗?”
“却也未必!”另一个温暖的声音接道。扬天刚觉乾坤袋里微微一动,眼前忽然五彩光华暴射,随即惨叫连连。
光华收敛,那千万根茧丝已全数被斩断。凝目望去,黑暗中伫立着两个发光的人影。一人白衣如雪,长发挽了个古怪的发髻,微微散乱披肩,看不清他容貌,那道五彩光华正在他手里闪烁颤动。另一人却是个一袭绿裙的妖娆女子,千万根丝带正在她身周缭绕飞翔,这使得她整个人看来飘然欲举,只如神仙中人。
“倚天剑!”那女子端详良久,却终于失声叫了起来。
“什么!”扬天大一惊,意念探进乾坤袋,那柄绝世神兵倚天剑果然已消失不见!难道那白衣人手上吞吐不定的光华就是我的倚天剑吗?只是……普天之下,除了我之外,即便是三位哥哥与四姐之能,也断断不能使动此剑,此人莫非是神人,才可以在我不知觉间取走我的倚天剑,并解开其潜藏封印?
白衣人轻轻咦了一声,声音不带一丝烟火气地道:“你这蝶妖竟然识得此剑,倒也难得。”指了指扬天,又道,“这样吧,你将吸取的元气还给他,用蝶香传神之法将他身体修复,再给他磕九个头,此事就此算了。”
他这话固然狂妄之极,但他说来,却平淡异常,浑无一丝霸气,好似本该如此一般。
“还他元气精血,也还好说,只是这磕头……”绿衣女子昔年也是纵横天下的风云人物,要她向一个乳臭未干的后辈小子磕头,实是奇耻大辱,是以语声迟疑,边说边神情凄楚地望了望扬天一眼。
她眼神中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哀伤凄婉,扬天为她一望,没来由的心中一热,大声道:“不行,不行,此事万万不妥!”那女子大喜,心道在溟火池中呆了这么多年,我的绝代风华和魅术比往昔竟都是有增无减,风情万种地道:“这少年所言甚是,如此大大不妥的。”
白衣人微微皱眉道:“这妖女昔年也不知伤了多少人命,刚刚更是差点将你元气精血全部吸干,我如此处罚她已是从轻发落了,又哪里不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