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遭朱厚照的情绪终于稍稍恢复。弘治帝的葬礼这才开始正式启动。就当他在父亲身前伤心欲绝之时,礼部会同内阁和翰林院早已根据弘治帝的遗诏出台了大行皇帝丧礼仪注的草稿。弘治帝的陵寝早已修好是位于笔架山的泰陵。
李东阳等几朝元老对于送走朱家短命的皇帝一事,早已是熟门熟路。这份仪注也是经过了几代嗣皇帝的挑剔后完善而成本以为不会有什么问题,谁知,朱厚照还是挑出了毛病。他觉得仪式尚不够隆重还要加厚。首先是小殓。他要求给他爹百蕴香汤沐浴容颜,坠百粒明珠宝玉做寿衣,设置祭奠物更是要翻倍。接着是大殓弘治帝的安神帛,立铭旌皆太过简朴要求换最好的缂丝布料同样绣上珠宝翠玉。若不是不能让弘治帝的遗体一直晾在外面他说不定还会造一具更为华丽的金丝楠木棺材呢。
这些虽然奢华了些,可大臣们念在弘治帝往日的恩情,又觉新帝是一片孝心故而都一一应了。月池更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他们本都以为已是结束谁知才是开始。朱厚照挑完了器物开始挑仪式。根据典制大殓过后在嗣皇帝的带领下,宫眷及京城的文武百官及三品以上的命妇都要到思善门外哭灵。往年大家一般是早上来哭一次,连哭三天也就是了。可朱厚照要求,早晚都要来,同时要哭七天。分封在外的宗室也是如此,都要在府里摆上香案面对紫禁城的方向祭拜致哀。
哭也是个力气活,而且必须极哀,否则殿前失仪,以新帝的满腹怒火,不知会如何发作。这样真情实感的发挥过后,年高的官员及命妇就有些吃不消了。更糟的是,他们回家也不能好生休息。京城所有寺观要击钟三万下,为弘治帝积福,可以想见,在轰鸣的钟声下,北京城里人畜这段时间都不得安生。
不过大臣们当然要更惨一下,接下来是给弘治帝定谥号了。朱厚照在这方面更是挑剔到了。文武百官绞尽脑汁,上尊谥议文堆满了朱厚照的龙案,可他一个都不满意,只觉这些词语根本不能表现他父皇美德的万分之一。
月池索性劝他:“您不如亲拟一个,您所拟的,先帝必然欢喜。”
朱厚照正缺乏宣泄感情的渠道,当下以万分的热情投入进去,最后定下的谥号是“建天明道诚纯中正圣文神武至仁大德敬皇帝。”庙号为“孝宗”。
朱厚照哀愁道:“父皇一生都在缅怀皇祖母,以此为庙号,不论何处史家工笔,他们母子都会在一处了。”
月池想到弘治帝坎坷的身世亦不由慨叹。生在帝王之家,享尽荣华富贵,可对于平常人家的快乐却始终求而不得。可在民间的贫贱母子中,虽然日夜相守,却同样烦恼不断,他们日思夜想的又是安富尊荣了。人性如此,或许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祭礼一过,钦天监定下吉日,便是举行梓宫发引仪式。这是丧礼最重要的一环,所有人都极度细致确保每一步尽善尽美。事实也的确如此,只有一个意外,在孝宗皇帝的棺淳入地的那一刻,张太后当场哭昏过去,最后被抬回紫禁城,幸好只是伤心过度,并无大碍。
这一场葬礼过去,不论官职大小,头戴乌纱者都似打了一场仗一般。可惜胜利过后,还不能休息,因为有更大的挑战等待他们半月之后,就是新帝的登基大典。这种仪式的筹备和出席,无官无职的李越都是没有资格的,本以为能够在家中暂歇一段时间。可天曾想到,她的月事到了。
前所未有的冲击与疲惫,终于激出了她第二次初潮。为了避免血崩露陷,她每日都带着月事带,所以当她感觉到下身的暖流涌出时,甚至连亵裤都没弄脏。而可以预想的是,如果她的命够长的话,绝经之前都要与月事带为伍。想想就让人堵心,她面色苍白,捂着肚子在床上头脑发胀。
贞筠熬好了药偷偷端了进来,又换了一个汤婆子让她搂在怀里。月池看着这淡褐色的汤汁:“这是什么?”
贞筠道:“桃红四物汤啊。补血调经的。”
月池霍然起身:“你疯了,若是露了行藏……”
贞筠现下可是一点儿都不怕她了,她毫不客气道:“这种东西,哪家不备个几包当茶喝。再说了,你若是月月都来一遭面白如纸,傻子才不知你是为甚呢。”
这一语惊醒梦中人,月池悚然一惊:“贞筠,快帮我买胭脂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