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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将军府。

林毓秀从马车下来她方才一下马车,抬眸朝前看见,便看见前方将军府邸前一位玄黑长袍青年男子长身伫立早便侯在那里。林毓秀看见他,目光顿时一愣。

一袭玄黑长袍的青年,腰间别着一把金刀盛气逼人迎面扑来的凛然正气。他就像是一株松柏,傲然挺立,又像是扎根在沙漠的胡杨,直面风沙与尘暴屹立不倒。

他有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英俊肃杀脸庞肤色是久经风霜日晒与雨雪的古铜色自眉骨处一道疤痕划过半张脸颊至今可让人窥见当初这一道伤何其惨烈。

这便是,段春寒吗?

林毓秀看着他心想道,令人见之难忘,但凡是有人看过他便绝不会忘怀。

无法形容的气质与人。

倒与他如今的人设符合,将军……吗?

“段将军。”林毓秀走上前去叫了声道。

段春寒伫立在将军府邸门前,黝黑肃杀的眼眸望着她沉声问道:“何为兵?”

林毓秀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孙子兵法里说的。”她补充道。

“如何用兵?”段春寒又问道。

“兵者诡道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林毓秀回道,“依旧是出自孙子兵法。”

段春寒黝黑眼眸目光沉沉看着她,眼神锋芒锐利,充满沙场杀伐之气,问道:“倘若你是要塞之地守城大将,敌军攻入城门之下,城中已人乏马困,粮草耗尽,百姓饥不果腹。敌我差距甚大,敌军兵马备数我军。此情况下,你如何决断?”

林毓秀听后想了想,“一则看援军,若有援军,数日可达,便想法设法拖延至援军前来。”

“二则看天时地利,若天助我也,四时之气前来助阵,地势易守难攻,倒也并非毫无希望扭转余地。”

“三则看人和,若城中百姓民心所向,军民一心,共渡难关,未尝不能背水一战。”

“倘若无援军,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倒不如开城门降敌军,以换取一城百姓与余下军士之性命安危。”林毓秀说道,她抬起眼眸清亮澄澈而坚毅目光望着前方段春寒道,“兵败之责全在我,百姓何其无辜,军士之命亦珍贵。降君之后,我自刎军前,成全一番忠义。”

“余下幸存者,尽可平安活下去。”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

段春寒听后目光盯着她半响,许久后,道:“公主请回吧,你之来意我应允了。”

哎!

答应了?

林毓秀听后眨了眨眼,事情比她想象的更为顺利,不过……就是因为太过顺利了反而让人不安。

“……段将军要不要在慎重考虑下?”林毓秀试探性的问了句道,“此事非同寻常,以免将军日后后悔。”

段春寒黝黑沉肃眼眸看着她,半响之后忽地笑了,他这一笑起来,英俊肃杀脸庞上如冰湖化为一池春水缓缓漾开,眉眼柔和下来,仿佛漾开一抹温柔意味,正所谓是铁汉柔情,“公主当本将军是何人?既公主有此决断,本将军又如何能优柔寡断?”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不是公主教给本将军的?”段春寒说道,然后对着林毓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公主不必介怀。”

林毓秀:……

很好,不愧是将军,是个干大事的。

行吧,既然你说可以那就可以。

“那一切便有劳将军了,本宫安危日后便交付给将军。”林毓秀说道,“告辞。”

说罢,她就转身朝着身后停留的马车走去。

马车前。

苏断潮靠在马车上,一脸年轻羁狂的脸庞上神色漫不经心,像是在走着神,他察觉到前方走来的动静,抬起眼眸看去,锐气锋利的目光在触及林毓秀时,便忽地化为了春风细雨,他站直了身体对着林毓秀笑道,“公主可还顺利。”

林毓秀对着他点了点头,说道:“算是顺利吧。”

“那便好。”苏断潮说道,然后纵身一跃跳上马车,他坐在马车上手攥着缰绳,转头对着下方的林毓秀露出爽朗不羁的笑容,“公主,该回宫了,区区送你一程。”

林毓秀微微仰头逆着阳光看着他那张过分英俊,在阳光下仿佛发光的脸庞,笑了,“好啊。”

回程的路上。

“为何是刀。”林毓秀坐在马车内问道。

“有意识以来便是握着刀,等意识到的时候,便已离不开它。”车外,苏断潮笑声爽朗道,“我的手比我的心更快的选择对的道路,无他,趁手尔。”

林毓秀听着外面苏断潮传来的爽朗笑声,静默片刻,而后道:“也许这样也好,有时候不必想太多,化繁为简倒不失为一种道。”

她觉得她就是想太多,习惯了凡事提早准备计划筹谋,思虑过甚,殚精竭虑,或许不如简单点好,但……她已习惯,无法改变,这便是她的生存之道。

世人皆异,各有所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而三千大道殊途同归。

不过是求同存异尔。

马车停下。

林毓秀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她跳下马车后站在地上,抬起眼眸朝前看见,只见前方宫门前,一袭雪白道袍的天石心伫立在那里,她目光遥望着远方,不知在看向何处,眉目清冷出尘,一身如雪中红梅的既冷冽又清艳的气质,仿佛瞧着就能远远地嗅到那股寒梅香气。

她该不会一直站在这里未动过吧,林毓秀看着仿佛从她离开后便未动过变换过位置,她走的时候她是这般回来时亦是这般的天石心,心下不由如此想道。

应该不会这么傻吧……

傻乎乎的。

心下这般想着的林毓秀,朝着前方伫立留守在宫门前的天石心扬起笑容,声音轻快愉悦,“小心心,我回来啦!”

闻声,天石心抬起眼眸,看向她,清冷明亮的眼眸里一瞬间亮起了光。

“……”

看着她的目光,林毓秀心下顿时一怔,她无法形容她眼中那一瞬间亮起的光,那种仿佛世界都因此明亮,生动了起来的光芒,以及随即浮现出来的复杂沉重情感……

一般人会对一个陌生的相识未有几天的人露出这般情绪吗?

林毓秀不由地心下怀疑道,天石心……

她太过奇怪了,怪异。

天石心的异常仿佛就那么一瞬,转瞬即逝,很快的她又恢复如常,神色又是那一派清冷出尘,无波无动。

“公主既回来了,便进宫吧。”天石心声音清冷平静说道,说罢,她的目光落在了林毓秀肩膀上蹲着的懒洋洋的狸花猫身上,语气冷冽了几分,“公主不觉得这猫太重了些吗?也许该割去某些多有的肉。”

正懒洋洋打着盹似睡非睡的狸花猫闻言,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浑身毛都炸起,瞪大了一双滚圆猫眼,怒视前方天石心,“天石心!你这嫉妒,报复!你的无情道呢!修到哪去了?”

天石心面无表情,冷冽目光盯着它。

“……”

狸花猫的声音渐小,最后没声了,滚圆的猫身缩成一团,抱紧胖胖的自己,害怕!

“咳咳。”林毓秀咳了声,打断这忽然火葬场的可怕气氛,出声吸引了这一人一猫的注意。

天石心转过头,目光看向她。

“那个。”林毓秀兴致勃勃开口说道,“我有件事情要说!”

天石心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林毓秀忽地伸手指向一旁百无聊赖靠在马车上目光似饶有趣味看着他们的苏断潮说道,“我要他!”

苏断潮:……

天石心:……

狸花猫:……

只是下来随意充当个车夫顺便现场看戏的苏断潮,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被拉入了戏局中,他愣了会,随即笑道,“公主此话何意?”

“我觉得以你的本事相貌做个区区车夫太浪费人才,不如给我做个贴身侍卫,在新的岗位上发光发热。”林毓秀说的振振有词,她心想这么好看苏断腿的刀客,只是演一幕路人甲戏份就杀青,未免太浪费了,不行我要给他加戏!

林编剧毓秀,修改了你的人设。

苏车夫断潮,领到的新的剧本,公主的贴身侍卫。

似乎是觉得这样出人意料状况外的局势很有趣,苏断潮微微扬了眉,俊朗英气的脸庞上露出有趣兴味的笑容。

“公主,这不符合规矩。”天石心目无表情看着她说道。

“我就是规矩。”林毓秀大言不惭说道,“我说行就行。”

“公主请不要任性。”天石心不为所动道。

“这不是任性,我只是在提前预习我即将接手的新权利。”林毓秀满口歪理,“还是说你们要拒绝我?”

她满脸笑容,笑吟吟看着他们说道,“你们可知道你们在拒绝谁?”

一个即将谋朝篡位的公主!未来的女帝!

“……”

“……”

行使权力,林毓秀是认真的,不然她干啥子要篡这位,做那个累的要死的皇帝?不就是为了随心所欲吗!

最终,天石心只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如你所愿。”

搞定一个,林毓秀心满意足,转头看向另一个,她目光凝视苏断潮。

苏断潮对着她笑了笑,似乎觉得很有趣,从方才起,他脸上的笑容便未断过,“既然是公主的命令,那区区自然不敢拒绝。”

搞定!

林毓秀心满意足,对着苏断潮赞赏说道,“很好,本宫就是喜欢你这么聪明又知情识趣的人。”

最终。

林毓秀带着苏断潮一起回去了皇宫,离开的时候是两人一猫,回来时是三人一猫。

蹲在林毓秀肩头上的狸花猫疯狂的在嘀咕,“我就知道你这小丫头,喜新厌旧,见异思迁,三心两意……”

“狐狸也是,人也是,呵呵!花心,滥情!”

林毓秀:……

“你再逼逼,我就把你丢给天石心。”林毓秀威胁它道。

狸花猫:!!!!

它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睁大一双滚圆棕色的猫眼,愤怒控诉的瞪着她,你变了,你竟然威胁猫猫,这么可爱的猫猫你也下得了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公主殿。

林毓秀、天石心、苏断潮,以及一只狸花猫回去公主殿,这刚进去,就看见了宫殿内坐着的一脸神色无聊至极的妩媚妖娆皇后红拂夫人,以及闭着眼睛入定打坐的小太监圣僧圣心。

“……”

“对不起,打扰了!”林毓秀后退几步,转身便要离开。

“回来了!”

红拂夫人开口叫道,朝着她嗔怪了一眼,“这怎么刚回来就要走?”

“我以为这是公主殿。”林毓秀对她说道。

“是啊,没错。”红拂夫人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理直气壮道,“本座觉得无聊,便来找小丫头你消遣,打发时光。”

林毓秀:我看您是想消遣我。

“你回来倒是挺快,虞病酒和段春寒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小丫头你过来与本座好好说说,你是如何搞定他们二人的。”红拂夫人对着林毓秀招手说道。

不知是不是她先入为主观念,总觉得红拂夫人这话说的十分内涵,脸上的笑容也十分的……

我错了!

林毓秀心下自我反省道,是我思想太不纯洁了,我脏了。

“你愣在那里做什么?”红拂夫人见她站在那里不动,又是一个妩媚眼神飞了过去,“我又不会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