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上冰袋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融化,水珠顺着苏忆北的小腿滑落在地面形成一片小小的水渍。
两个人久久没有出声,苏忆北盯着膝盖上逐渐变软的冰袋,坐在对面板凳上的顾思南同样盯着,似乎多看一会儿膝盖消肿能消得快一些。
忽然窗外不知什么东西反光晃了下顾思南的眼,他下意识垂眸,视线移到了苏忆北的脚腕上。
顾思南眨了眨眼,忽然发现记忆中从来没见过苏忆北穿裙子的样子。
跆拳道队的女生因为腿上的淤青,夏天很少有穿裙子的机会,不过比完赛之后有些爱美的还是会抓住夏天的尾巴赶紧穿两天的。
挺想看看她穿裙子是什么样,好像也没见她化过妆,真就是个宅女除了训练玩游戏别的时间都不出门么?
兴许是他瞎想时盯着一处的目光太过强烈,苏忆北没法不察觉到,挑眉问他:“你想什么呢?”
这要让苏忆北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照她那狗脾气还能得了?
顾思南忽地回神,抬手敷在眼上揉了揉:“没什么,发呆。你腿好点了么?”
苏忆北狐疑看他,还是取下冰袋试着把腿伸直弯曲了两下,松了口气:“感觉好点了,没有刚才那么肿了。”
顾思南不信,走过去亲眼看见她膝盖内侧消肿了才放下心来。
他扬扬下巴:“再敷会儿吧,等冰袋化完我去叫医生。”
苏忆北不以为意,把冰袋放回膝盖上摁着还不老实地坐在床边晃着两条腿。
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有想看她穿裙子的念头。
顾思南看着那双白花花的小腿晃来晃去忽然觉得有点烦。下意识伸手揣进兜里摸烟,烟盒刚拿出来的瞬间忽然想起这里是医务室,又忿忿揣了回去。
这下更烦了。
他走到窗边“唰”一下推开紧闭的玻璃窗,窗外炽热的空气喧嚣许久终于找到入口争先恐后的涌了进来。
苏忆北被这突如其来的热空气弄得不适,又怕不小心点着了今天易燃易爆的顾思南,抬眼瞥他,问的小心:“你是觉得屋里空调太凉了么?”
顾思南想都没想:“我热!”
“那你还开窗?”
顾思南盯着窗外头也不回:“我愿意!”
苏忆北撇撇嘴,觉得自己今天还是别惹他了。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待到冰袋终于融化,顾思南总算变换了一下看窗外的姿势关上了窗。
医生过来查看了一下:“已经不肿了,应该是受过伤又过度运动后引起的不良反应。暂时没有大问题,不过有时间还是到医院拍个片查查到底怎么回事儿比较好。”
顾思南听完往苏忆北那儿看了眼。
后者心虚埋头。
医生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后,两个人总算出了医务室。
顾思南照例把苏忆北送回寝室楼下后没立刻走,“啪嗒”一下把车熄火。
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渐渐消失,顾思南问:“你膝盖到底是怎么受得伤?”
对面的人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紧抿着嘴不说话。
就知道会是这样。
顾思南叹了声气,他自认脾气不错,可总是一到苏忆北这儿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耐心都要磨尽了。
他摸了支烟在烟盒上敲了敲含进嘴里点燃。
这是他烦躁时常有的表现,苏忆北眼看他快炸了,才不情不愿的开口:“高二那年比赛,不小心让人踢了一下。”
顾思南缓缓吐了烟雾,往苏忆北贴着纱布的膝盖上瞥了眼,过了很久才道:“值得么?”
“你以前就问过我了。”苏忆北不知哪来的胆子和他对视:“那你呢,你觉得值得么?”
她接着说:“你高中时有次比赛临时换级别,为了减重硬生生饿了四天饿出来胃病,值得么?”
顾思南有些烦躁的扒了扒头发:“那不一样,那会儿比赛都是为了二级证,打不到没学上。你现在呢,又是为了什么?”
“你那会儿成绩不差,不要二级证好好学习最差也能上个二本。”
苏忆北转头看向别处:“都一样……”
当所有人的心都凝聚在一起,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那时会发现每个人在整个团体中都有自己的价值不由自主想要付出更多。
付出过努力过,没有理由不去争取,人活着总是想证明一些什么。
不仅仅是因为热爱……
站在赛场上的那一刻,无论是自己还是老师又或是整个队的期待都变成了一种责任,不敢辜负不能辜负不想辜负,怕别人失望更怕自己失望。
她明白,顾思南也明白。
只是为了不辜负说过的话,往往运气不好付出的代价会大些。
“算了。”顾思南问完就觉得自己是在和她说废话,眼神一转换了话题,“我有胃病的事又是白泽告诉你的?”
“嗯,就你生病那天,回去之后我问他的。”
顾思南咧咧嘴:“他还真是什么都给你说。”
苏忆北随口找理由:“有时候关于李雅涵的事他也会问我啊。”
顾思南不以为然:“他那是喜欢李雅涵才问的,你是也喜欢我么?”
话说到这份上,苏忆北总觉得他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一瞬间,心里那些暗忖多年的悸动似乎要按捺不住。
苏忆北眼神一亮:“我……”
大概顾思南没听到她的声音,接着说:“以后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我。”
原来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苏忆北把那句一时冲动差点说出口的喜欢硬咽了回去。
“你又不一定会和我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