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破晓,雾气萦绕在山头,一切都还在沉睡之中。早起的鸡开鸣叫,打破了寂静的门派。恰逢休沐之日,是个可以晚起的日子,大多人还是随着鸡鸣起身开启了新的一天。 七天之来,天峒派里流传着一些谣言,说是当初秦无月为了阻止安愚参与入学考试,色/诱教授武艺的程师傅。那日在场的人都目睹了程师傅拒绝教安愚习武的场面,更有安愚衿亲口承认,众人自然对此深信不疑。 且说谣言刚传起的那一天,安愚衿帮祁琛跑腿,去学堂里拿东西。那时刚刚敲响散学钟声,大伙儿几乎都没有离开位置,也不知谁喊了句夫子和秦无月都离开了,本是安静的学室瞬间炸开了锅。安愚衿骇怪地看着众人,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 在她拿好祁琛交待的东西,准备悄然离开之时,有人出声叫住了她,一把把她拉到桌边。围桌而坐的有五六个人,一见她坐下就叽叽喳喳的你一句我一句询问着,安愚衿怔愣几秒,听到最多的词是秦无月,他们问的问题不一样,一时她不知道该先回答什么。 “等一下!”安愚衿排了下桌子,试图让这几个人安静下来,“什么情况啊这是?” 安愚衿的分贝虽不大,却足以让学室里的每一个人都听清了。弹指间学室陷入一片寂静,才刚拉住秦无月的女子出声解释道:“听说秦无月为了阻止你参加入学考试,用自己的身子让程师傅不教你习武。” 安愚衿这时才如梦初醒,难怪当初程师傅说什么也不愿意教她,她还在想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小心得罪过她。 不管真正的原因是不是这样,安愚衿点点头,秦无月害她那么多次,这次让她揪到机会了,哪里能放过她。 安愚衿低下头,酝酿情绪,沉默了半晌才抬起头,眼里氤氲了些水汽,双眸微眯,双唇微抿,带着些委屈道:“那日的前一天晚上,我无意间看见秦无月着装暴露地走进一间屋子,当时也没多想,现在你们这一提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那天无论我怎么祈求程师傅他都不愿意教我,最后还是有个师姐看不下去……” 这句话既证实了谣言又为自己为什么能赢了楚馨儿做了充分的解释。一时间在所有人的心中,安愚衿是个在逆境中努力向上的好青年,而她秦无月则变成了欺负弱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奸邪小人,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 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整个天峒派都在议论这件事。男子看向秦无月的眼神已经从爱慕变为厌恶,有些嫉妒秦无月的人自然十分高兴,对谣言添油加醋讲给别人听。 秦无月自然十分生气,但无论她怎么呵责被她碰见议论的人,那些人表面停下,低眉顺眼地离开,转个身后又开始议论。这不呵责还好,一呵责,众人对秦无月的厌恶又深了几分。 昔日里众人敬佩的对象如今在所有人的眼里就像个跳梁的小丑,每个人都对她嗤之以鼻。 五月中下旬,紫藤花已经绽放,大片大片的紫色在薄雾里如梦似幻,几只蝴蝶在花下起舞,风摇曳起一片紫色,远看像是海面上翻起了浪花。 急促的脚步声在回廊上响起,一个身影急匆匆地走向院落,屋门在人还未到时已经被推开,落入年岳眼里的是楚馨儿主仆二人。 “掌门,馨儿有事情要报。” 楚馨儿脸色不太好,面上的纠结很明显,让人不自觉心里跟着紧了。她期期艾艾地开口:“我觉得此事重大,我不能……” 见她这般不知要说还是不说的模样,年岳缓着声鼓励道:“慢慢说,你发现了什么?” 听到年岳这番话,楚馨儿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说道:“我发现秦师姐她,她,” 她闭上了眼,随即又睁开,难以置信地看向年岳,“她好似为了为难安愚而去,她失了贞洁。” 楚馨儿话说得磕磕绊绊,大体意思还是表达了出来,年岳瞠目结舌,蹙起眉头,厉声道:“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我起初也不相信,谣言传得太过厉害,我便想去查清楚,想堵住造谣人之口,还秦师姐清白,怎料到居然,居然……” “去把秦无月叫到程铎那里。”年岳厉声吩咐站在他身边的人道,迈步招呼着楚馨儿跟他一起走,“我们也去找程铎。” 跟在年岳身后的楚馨儿双眸弯成了一条缝,两手因兴奋而捏紧了袍袖,她悄然深吸一口气,放松面部肌肉,神色又恢复往常的乖巧样。 此刻的秦无月还沉浸在梦里,全然不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照顾她的丫鬟在门前急切地来回踱步,好几次想伸手推开门,又因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而止住了双手。 她呼吸声很重,小脸皱成一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秦无月明确说过休沐之日的早晨不可以叫醒她,不然她今天都别想好过了。 来通知的人又催促了一遍,小丫鬟终于闭上双眼,伸手敲了敲门,里面半天没有回应。她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两手搭在门上轻轻地推开,走到床边唤道:“小姐不好了,您快起来。” 回复她的是一下有一下的轻鼾。小丫鬟咬紧牙,提高音量又唤了一声。 床上的人这下有了反应,只是抬起了手,小丫鬟身子瞬间腾空,直直砸在了椅子上。 “别吵,滚!” 小丫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忍着痛又喊了一句:“年掌门让您马上去见他。” 还没睡够的秦无月本来就很烦躁,听见小丫鬟这么一说,更是怒不可揭:“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胡编乱造,滚!” 磕到椅子上的肉还痛着,可怜的丫鬟又腾空而起摔在了墙面上。外头前来通知的人看不下去了,走进屋催促道:“秦师姐,掌门请您现在过去。” 尽管他也是个下人,但他毕竟是年岳的人,秦无月睁开眼看着他,收敛了脾气,极不情愿的起床洗漱。 虽说秦无月之前在天峒派的地位很高,但也只有一个丫鬟。小丫鬟喉中充斥着血腥味,忍痛伺候着她。 年岳派来的人也是听信了谣言,对秦无月那是打字心眼里的厌恶,一见秦无月这般对待自己的丫鬟,心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将事情记录了下来。 饭后的闲谈多了项秦无月没地方撒气就撒到自己的丫鬟身上,仗着自己是主子把丫鬟打到吐血。有些人为了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找到了那个丫鬟,各种劝说安慰之下,并信誓旦旦的保证会罩着她,丫鬟这才委委屈屈地掀开衣物。 淤青遍布全身,有的甚至瘀血,手臂上还有点状的疤痕,可所谓是让人目不忍睹。 霎时间整个天峒派弟子对秦无月的好感度降到了最低点,尽管不敢明着和秦无月干架,但见了她皆是厌恶至极的神色,武力比她高的人更是直接在她面前唾弃她。 当然这是后话,且说现在的秦无月,依旧是艳红色的衣裙,思忖着是去见掌门,略施粉黛就出了门,跟随着年岳的随侍拐了几个弯,眼看着前方的路陌生中带着些熟悉感,并不是往常去见年岳的路,她疑惑地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秦姑娘跟着我就是了。” 听见此人连谦称都不用,秦无月皱了皱眉,但碍于此人是年岳的人,她只能按下心里的不满,沉默地继续往前走。 直至走进了一个院子,秦无月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何处。 她心里有些不安,想想自己似乎也没做什么,不禁挺直了腰板昂起头走进屋内。 屋里聚集了四五个人,八仙桌摆在屋里的正中央,年岳正坐在桌前,其余人都站在年岳的两旁,皆神色肃穆地一同看向秦无月。 程铎垂首立在桌前,两条腿因害怕而微微发抖着。 “掌门,师叔。”秦无月跨过门槛,站在程铎的身侧,对年岳及其身边的人施礼,疑惑地问道,“不知掌门喊无月来所为何事?” “你跟程铎两人之间做了什么心知肚明吧。”年岳凛若冰霜,语气里带着怒气。 秦无月眼尾扫过程铎,低下头恭敬地说道:“不知掌门所指何事,如果是指谣言,那些都是骗人的,都是诋毁我的胡话!” “哦?程铎,你说。” 程铎浑身一抖,哆哆嗦嗦地开口道:“那天秦无月端着酒来我房间,穿着暴露还与我亲近,我一时因酒精而昏了头,答应她的请求,对她,对她……” 程铎小心翼翼抬眸看了一眼年岳,又迅速垂下眼皮,继续说道:“对她做了那种事。” “胡说!”秦无月听后生气地扭头看他,食指指着他愠怒地说道,“你也来诋毁我么,我至今还是清白之身!” 说完她回头看向年岳,义正言辞道:“掌门和师叔们若是不信,可以用守宫砂验我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