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安愚衿回到客栈已是戌时,采花大盗常出现的时间是戌时三刻到亥时之间。安愚衿匆匆吃了碗混沌,就和冬青关在房间里开始改头换面。有了冬青的帮助,本是繁琐的衣物三两下就换好了,冬青围着她转了一圈,惊喜道:“小姐你真的和平时不一样了,这套衣服穿在你身上真的好看!”她又转了一圈,视线凝聚在她的胸前,欲言又止,“不过,” 安愚衿好奇地把低下头看,却是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问道:“不过什么?” “小姐你这里有点小,要不要拿棉花垫一垫?” 安愚衿:“.…..冬青你找打吗?” 安愚衿伸手作势要打冬青,冬青向后退了一步逃离安愚衿进攻区,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两下敲门声,安愚衿没好气问道:“谁啊?” “是我,穆刮。那个你需要易容一下吗?” 安愚衿:“.…..”这日子没法过了! “不用!”她没好气,快步走到化妆桌前,看着铜镜里自己模糊的身影,不服输道,“我不信只有易容术才能拯救我的容貌。” 冬青憋着笑,开始在安愚衿脸上扑粉。即使冬青为安愚衿画了好几年的妆,技艺娴熟手速也快,这次还是花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画好。安愚衿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褐色晕在妆容上,她什么也看不清。 见冬青跟献宝似的把铜镜碰到她面前,安愚衿不忍心浇灭她的热情,可她真的,“镜子太,太模糊了。” 冬青看看镜面再看看自家小姐,小声嘀咕道:“也是。” “我去喊祁前辈来,他见到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冬青说完这句话后跑出了房间,没一会儿三人一齐出现在安愚衿门前。祁琛主仆二人刚迈进屋,见到安愚衿脚步皆顿在原地。 安愚衿被这两人盯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衣服很平整并没有什么皱褶,她又将手放在脸颊边,在手离脸还剩不到一个指头的距离时冬青急忙出声制止了她的动作:“小姐你别碰,等下妆要花了。” 安愚衿闻言,讪讪放下自己的手,不自在地问道:“有那么难看吗?” 穆刮连连摇头:“没有。” “那你们为什么那样盯着我看?” “很好看。”一直没有出声的祁琛突然说道,声音里似乎有些别样的情绪。他迈开修长的腿朝安愚衿走来,面上仍是平静无波,立体的五官仿若静止,与平常没有改变。随着祁琛的靠近,安愚衿脚不自觉地向后倒退,直到退到化妆桌前,身子已经搁在桌边无路可退时,祁琛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安愚衿咽了一口唾沫,“师父,你要做什么?” “别动。” 祁琛站在她面前,近到安愚衿身子只要稍稍往前倾就能埋进他的胸膛里。她的视线里只剩下祁琛胸前的衣物,淡淡的香气钻进她的鼻息,他身上的香味很特别,像青草香又似薄荷,安愚衿不由得有些醉。祁琛比她高了一个头多,他抬起手,衣袖拂过她的脸颊,留下一片燥热。 头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安愚衿感到祁琛好像在摆弄她的头发。 “师父你?” “好了,这个比较适合你。” 安愚衿偏过头,看着祁琛手上有点眼熟的簪子,这才明白过来他给她换簪子。 换簪子就换簪子,干嘛从正面来,还靠的那么近。 安愚衿面红心跳,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而始作俑者祁琛跟个没事人似的,说道:“时间不早了,按照计划,穆刮你去外面守窗,我躲在房梁上。” 尽管这主意是安愚衿提出来的,她一直觉得计划十分完美。但真正面临的时候她还是难以控制地紧张起来。心本就还未完全平复,这下砰砰地跳跃得更快,她甚至觉得鼓膜也随着心律振动起来。 “别紧张,不会有事的。”祁琛似乎看出了她紧张的情绪,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会护着你的。” 似乎是他眼底的认真安抚了她,安愚衿点点头,挪到床边正襟危坐,刚要跃上房梁的祁琛见她那副模样,有些忍俊不禁,“不用一副听夫子讲课的模样,你这样会吓得采花大盗不敢进来。” 安愚衿:“?”她收回才刚因祁琛的话而产生出的一点小感动。 鸡鸣划破了漫长的黑夜,安愚衿的头猛地往下一磕,时刻保持紧绷状态的内心感到不安,人突然清醒了过来。入眼的刺眼的光亮,安愚衿迷茫地揉了揉眼睛,看着窗外白茫的长空,意识渐渐回到体内,耳朵逐渐恢复听觉,外界嘈杂的声响传入她的耳里,她起身趴在窗上向外看,街上已是人来人往,买早点的摊贩铺了半条街。 怎么就早上了? “祁琛?” “师父?” “嗯?”房梁上传来低低的回应,声音里盛了些疲惫。 “天亮了。” “嗯,我知道。” 安愚衿仰起头,正巧对上了祁琛的视线,“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嗯。”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急忙道:“你快下来吧,天亮了采花大盗应该不会来了。” 祁琛跃下房梁,因在上面呆久了,脚有些麻,落在地上险些没站稳,安愚衿眼明手快地上前扶住他。祁琛一瞥她的脸颊,刚想开口说什么,一个奇怪的声音打断了他。 “咕噜噜。” 安愚衿松开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昨晚只吃了一碗馄饨,有点饿了。” “把脸洗一洗下楼吃饭,我去喊穆刮。” “好。” 安愚衿一声还没应完,祁琛已经从窗口跃了出去。某种感觉后知后觉地袭来,安愚衿急急跑去解决一下生理反应,刚解决完准备打盆水卸妆时,身后传来脚步落地声,她以为是祁琛折回来了,正想回头问他为什么不从门进,一只手从肩上伸来捂住了她的嘴,她还未来得及挣扎,下一秒人腾空而起,所有的景物从她的脚下飞速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