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354,告别(1 / 2)雏鹰的荣耀首页

在一片祥和、宾主尽欢的氛围之下,海伦妮公主的欢迎会也随之顺利结束了。

有人来就有人走,艾格隆的母亲、帕尔马女大公路易莎的访法之旅,也来到了尾声。

她这次出访,原本就只是临时性的活动,艾格隆也没有把她长期留在法国的打算,自然也不会多做挽留。

当然,在告别之前,她还有最后一项心愿。

在之前母子两个会面的时候,路易莎就曾经提出过,请求到拿破仑皇帝的陵寝前,为自己的前夫聊表哀思,艾格隆虽然觉得她的话有些讽刺,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于是,在路易莎返回帕尔马之前,他刻意安排了这项行程。

自从艾格隆派人从圣赫勒拿岛上寻回先皇遗骨之后,他曾经举办了盛大的安葬仪式,然后将拿破仑皇帝安葬在了荣军院内的教堂当中。

皇帝安葬的那天,可谓是盛况空前人山人海,不光巴黎市民到场纪念,外省的乡民和老兵们都涌入到了都城当中,想要亲眼见证他们曾经为之效忠的皇帝魂归王座。

在安葬仪式结束之后,皇帝的陵寝就成为了帝国官方的“圣地”之一,平常都会对公众开放,以供崇敬皇帝的人们瞻仰。

不过,在路易莎拜访的这一天,荣军院教堂以“维修”的名义暂时关闭,不再对外开放。

虽然找了借口,虽然宫廷刻意保持低调,但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前皇后路易莎将前去拜灵”的消息,早已经通过各个消息渠道,再经过人们的口耳相传,传遍了整个巴黎。

对于这个消息,公众们都心情复杂。

一方面,绝大多数人都不喜欢这位背弃了皇帝的皇后,但另一方面,对这位不曾真正与法国为敌的外国公主,却又很难憎恨起来——更何况,她还是现任皇帝的母亲,于情于理都不能太过于无礼。

正因为如此,所以许多群众自发地在荣军院外面的街巷当中聚集,想要看看这罕见的历史瞬间。

他们并没有等待多久,在这个阴云密布的早晨,几辆属于皇室的马车缓缓地来到了荣军院的大门外,而接下来,在围观群众的注视下,车厢的门次第打开了。

接着,身穿便服的艾格隆从车厢里走了出来,而后,身穿黑色的丧服、头戴面纱的路易莎,也在女仆的搀扶下,悄悄地走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路易莎就感受到自己又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她借着面纱的掩护,缓缓地扫视了一眼周围。

外面聚集了不少人,有老有少。

没有嬉笑和谩骂,但也没有欢呼和致敬,人们只是用好奇的视线看着她。

既不怀尊重,却也没多少敌意,反而更像是在看画中的人物一样。

啊,也对,我现在虽然还活着,而且还能活很久,但我对人们来说仿佛已经是个历史人物了……路易莎心里闪过一丝明悟,而接下来就只剩下了唏嘘的苦笑。

对他们来说,自己“皇帝前妻”的身份,高过了所谓大公的头衔。

恐怕在场的许多人都不知道帕尔马在哪儿,但是他们却永远不会忘记已经逝去的皇帝。

毫无疑问,以后她会继续低调地生活在帕尔马,离群索居,被世人所遗忘。

历史永远不会定格,但是她的人生却已经定格了,不会再有什么新的旅途,也不会再有人需要她去做什么,她做任何事都不会再影响到这个世界了。

这样……也好。

路易莎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微笑,虽然并没有人能够看得见。

接着,在儿子的陪伴下,他们一起告别了围观人群,然后走进了荣军院的教堂当中,接着,他们来到了皇帝的棺椁前。

看着大理石高台上的巨大棺椁,路易莎不由得呆愣住了。

她一言不发,悄然仰视着面前的棺椁。

那里安眠着的就是她前夫的遗骨、也是那个伟人在世界上最后残留的痕迹。

该如何描述她此刻的心情呢?

要说非常悲伤,那确实没有。

毕竟,拿破仑的整个崛起史,几乎可以浓缩成痛揍她的祖国的历史,他不光让奥地利丧师失土丢尽颜面,还在1805年和1809两次占据维也纳,让身为公主的她不得不两次跟着父皇逃亡……两次逃亡路上,她自己都记不得自己多少次咒骂这个毁灭世界的“魔王”了。

就算他们后来成为了夫妻,那首先也是政治联姻。

1810年她来到法兰西帝国成为皇后,到1814年两个人永远分开,中间还要刨除拿破仑出征打仗的空缺,其实他们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仅仅只有3年罢了。

三年的相处,皇后的冠冕,共同的儿子,都无法让她真正地把自己命运交给这个年长太多的丈夫身上。

从头到尾,她只是先尽自己身为奥地利公主的义务、然后再去尽法兰西皇后的义务罢了。她也只是因为“公主”的身份而被交换,被联姻,哪怕这具躯壳换了一个灵魂,也同样无关紧要。

但后人们能够记住她,也仅仅是因为她有这3年的时光。

如果不是拿破仑的遗孀,那么除了那些研究家谱的谱系学者之外,还有谁还会记得自己呢?

在这种庄严肃穆的气氛当中,种种前尘往事,一股脑地涌上心头,路易莎感慨万千,但最后只剩下了满怀唏嘘的叹息。

她知道,假如不是命运捉弄的话,他们原本可以共同走完一生的。

他会以法兰西皇帝、欧洲历史上最伟大的英雄的名号离开人世,而自己会成为一个尽职尽责的皇后,然后成为母后,目送两个人的儿子继承帝国,戴上皇帝的冠冕,然后自己若干年后再悄然而去。

然而……这一切却随着隆隆炮声而成为了虚幻的泡影。

他身死异乡,自己逃离法国,并且因为另寻新欢和儿子反目成仇,所有的一切都似乎乱了套。

那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后人们也许会找出种种的理由,比如皇帝因为胜利而冲昏头脑,变得盲目自大,追逐他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可是,对一个已经从科西嘉小地主突然一跃成为欧洲主宰的男人来说,他怎么可能还会去相信世界上有“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相信他的力量终究是有极限的,而且已经越过了那个极限?

他因为极度的自信而胜利,那么就不可能不自我迷信。

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所以他成功了,得到了一切,把自己也变成了“战利品”,但同时,促使他成功的东西,却也在极短的时间里又摧毁了他,连带着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人的生命为之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