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南方,太阳如火球一般悬挂在空中,炙烤着红土地上苍生万物。
偶尔刮起的一小阵风,也如火舌一般,燎食着地里郁郁葱葱的庄稼。从小路经过,热浪携着浓郁的青草味扑面而来。
张德祥坐在田埂边,端起妻子黄桂花早上煮好的大米粥,囫囵的喝着。
这炎炎夏日,浓郁多汁的大米粥只需放点盐,不需要就任何菜,就可以成为南方农民一顿美味可口的午餐,既解饿又解渴。
远处,脸庞晒得通红的黄桂花正低头刨着地里的花生。
只需用手稍稍使劲一拉,一簇簇饱满圆润的花生就破土而出,再抖一抖花生束,红色的泥土块破解散开,花生苗杆下就只留下新鲜湿润的花生粒。
刚出土的新鲜花生最好吃,黄桂花掰开一颗花生,仔细咀嚼着,唇齿间留下的泥土芬芳让人欲罢不能。
黄桂花嘴角一扬笑了,今年的花生收获多,品质也好,也许在不久之后的榨油季能卖出个好价钱。
张德祥喝完两海碗大米粥,满足的嘴巴一抹,解开脖子上的毛巾,擦掉额头上不停滚落的汗珠。
他抬头看着天,蔚蓝色的天空没有一片云彩。傍晚时分女儿就会放学,不知道太阳下山后会不会凉快些。
张德祥收拾完餐具,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把毛巾重新在脖子上系好。妻子吃完饭后没有休息片刻,一直都在劳作,她的身后没过一会就会堆起一长溜的花生堆。
张德祥需要把一簇簇花生捆扎好,搬到田埂旁的板车上去。
两人在地里顶着烈日干活,没顾得上说话。
南方一到七月就是雨季,他们得赶在来临之前把地里的花生刨出来,趁着火辣辣的骄阳晾晒干透。否则一下雨,地里的花生就会被水淹没,接着就会腐烂生霉,这一年的辛苦劳作就白费了。
张德祥回头看了一眼妻子,只见她红扑扑的脸上挂满了汗水,棉布做的斜领扣上衣早就被汗水浸湿了,头上戴着当地已婚妇女才会戴的头巾,黄褐色的草帽和头巾都没有抵挡住烈日的炙烤。
黄桂花是张德祥的续弦,身为乡村教师的张德祥在第一任妻子病逝两年后,娶了隔壁村木匠的女儿黄桂花。
起初,双方的家长都不同意这门婚事。
张德祥的父母觉得黄桂花身材娇小,肯定做不了重活,看起来也没有能生能养的福相。虽然前妻给张德祥留下了一儿一女,但是在闭塞的山村里,多子多福仍是村民们心中追求的目标。
黄桂花的父母则觉得张德祥是二婚,还拖儿带女的,都说做后妈不易,更何况桂花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但是两人自从在媒人的介绍下见了一面后,一见钟情。
张德祥眼里的黄桂花皮肤白皙,温柔体贴,说话细声细气的,全然不像土里土气的农村姑娘。
张德祥在桂花眼里更是完美,英俊高大,皮肤黝黑,还是个老师。
于是两人求着媒人去说服张、黄两家父母,才得以把婚事办成。
两人婚后生了个女儿取名张春莲,尽管张德祥之前已经有了一儿一女,但是对这个女儿依然视为掌上明珠。
而且自己是个老师,因此倾注了更多心血,谈不上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但是春莲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点文化人的气息。
黄桂花目不识丁,因此对教育儿女的事情她从不参与,包括继子继女。
好在继子继女也已相继成家,不在一起过日子,倒也省了很多勺子碰锅碗的琐碎事。
夫妇俩省吃俭用,拉扯着春莲慢慢长大,还供她读了中专。
在乡下,女孩子很少能读书的,在春莲这个年纪,别人家的女孩子早就成家生子,早早的过着为人妇的日子。
黄桂花也想过早点给春莲物色个婆家,但是春莲毕竟也读过书,不甘心就此回家结婚务农,从此过着和父辈一样的生活。抗议过几次后,黄桂花就不再勉强,毕竟也是只有这么一个亲生女儿,能多留些日子在身边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