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素与那邪物有了第一次的交锋,但是依素依然没有弄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将白明衍安置好后,才回到自己的小院子。
她有些疲倦,在祁宫的每一日,都是这样,好在总算是不用跟别人挤在一张床上,依素躺在很是柔软的床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又是一日的深夜,白可蓉依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白日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可是她就是,闭不上眼睛。
屋中没有一个人,白可蓉赤着脚从床上下来,拉开一侧的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依素给她写的符咒,她想要贴在自己的床头,却在符咒下面,看到了另一个。更让她感兴趣的东西。
她伸手,拿出里面,已经断了绳子的香囊,绿色的布料,上面绣着细碎的白梅,她好似还可以闻到香囊的香味,她拿在手里,眼眸淡淡的,心底却已经掀起了巨浪。
这是梁璟皓的东西,是他做质子那一年,其母送给他的,可是他刚刚到了大魏,他的母亲,就被大梁的万贵妃给害死,这也就成了他的遗物。
白可蓉还记得,他握着这个断了系带的香囊哭得有多伤心。
梁璟皓是奴婢的儿子,其母姓纪氏身份极其卑贱,受一日之幸后,有孕在身,可是宫女出身的纪氏,怎么能是,连皇后都可以扳倒的万贵妃的对手。她只得谎称自己腹中生瘤,被送入冷宫,受冷宫的公公帮助,才生下了梁璟皓。
后来,大梁战败,大魏提出要送出皇子,可是那时候,大梁的后宫中,只有一位,万贵妃生的儿子,大梁的陛下和万贵妃不舍得自己的儿子,而梁璟皓这个连名字,都没有,在冷宫长大的孩子,就被人领到了梁帝的身边,梁帝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好好的看这个从小就受尽苦楚的儿子,而是给他起了一个华丽,有着美好寓意的名字,封了他母亲为妃,然后送只有六岁的他,来到人人敌对梁人的大魏,这一送,就是十五年。
若不是万贵妃那个受尽宠爱的儿子去世,万贵妃也早已经不适合生育,梁帝也不会想起他的这个儿子。
白可蓉答应把这个,并没有用多好的丝线做成的香囊修好,可是,就是因为,这种丝线,是只过了一年好日子的纪妃亲手织的,所以,无人可以还原,后来,白可蓉想起自己好似找到了别的消遣,就忘记了这件事情。
梁璟皓问起过几次,久久没有等到答复,他也就再也没有提起。
白可蓉看着系带断的地方,上卷的丝线,已经有些腐朽了,白可蓉很清楚,这已经没有办法修好了,如同,梁璟皓走了以后,两个人从来都没有正式开始的关系。
离哗都城三百里的地方,有一个叫舵镇的地方,这是大梁去哗都的必经之路,梁璟皓要从大梁的寒都,去往哗都,自然会经过这条路。
他看着窗外的月亮,这里已经是大魏的地方,虽然是同一个月亮,但梁璟皓已经开始觉得厌恶。他真的,没有想过自己还会回到大魏来,在这里的十五年里,他没有一刻的欢愉时光,就算是那个热烈又敏感的少女,拉住了他的手,他也只有有过一瞬间的开心。
他在离开哗都的时候,发过誓再也不会回来,可是回到了大梁,那个他以为的家,可是那并不是他的家。
梁人尚武,幕强,他的父亲也是个高大又善武的男子,他的堂弟表哥,无一不是腰间系着弯刀,孔武有力的男子,可是他,也不过是作为几位皇子的伴读,习过几年的武。
那个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地方,没有人欢迎他,这个从来没有欢迎过他的地方,却也让他生活了近二十年。
他不是梁人,更不是大魏的人,这两个地方,都不是他的家。
路上有马嘶之声,奔驰而过,在凄冷的月夜中,格外的响亮。梁璟皓目送着马儿去往的方向,眼眸越来越深。
他曾经,真的期待过,能够娶了白可蓉,不在回那个对他从来没有过照顾的梁国,在这里,与她一直在一起,虽然自己不快乐,但或许,以后就能有着美满的生活。
可是他发现了一些事情,那就是白可蓉,绝对不可能,成为他一个毫无实力的,质子的妻子,她做了辅佐帝王的摄政公主,她身为女子,掌握了一个国家的最高权柄,相比之下,自己就显得那么的落魄和失意。
所以上天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有一个更高的台阶,他自然,自然要放弃一切,去抓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之手,可是,他也放开了一个人的手,如今,他也清醒的明白,那只手,他是永远也抓不回来了。
夜还在深,风吹灭了街上的几盏本就不怎么亮的灯,于是这天地间,什么也看不见了。
白可蓉总算是躺在了符咒之下,闭上了眼睛,她睡着了,依素的符咒,是不会让她多梦的,可是白可蓉却更害怕这种感觉,那是一种溺水,却动弹不得的感觉,只觉身体下坠,一直坠落到这世间,最深的河沟之中。
深夜,总是最能在不知名的角落中生出鬼魅,白明衍身上的邪物,好似受到了什么感召,它驱动白明衍的法术,已经被依素全部斩断,它需要作出选择,是去跟着感召,就俯落在更强大的人身上,还是继续苟活在这个只会越来越弱的少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