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问　　　　公司会议室里，赵总坐在最上面，翘着二郎腿，双手叉在胸前，神色肃穆，眼里却全是精光。　　　　单斯斯和钱静并排坐在一侧，对面坐着的是垂着头不敢正视对面的齐锒和他的经纪人。　　　　单斯斯面上没什么表情，有些兴致盎然地盯着前两天还在给她剥桔子的“男朋友” 齐锒，见他苍白着一张脸嘴唇不停抖动，还挺想走过去给他拍拍背的。要不是进门前钱姐以她的休假为由，威胁她一个字都不许说，她说不准还能安慰他几句。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齐锒的经纪人平哥，戴着副黑框眼镜，额头有些冷汗，“单小姐，赵总，今天我把这兔崽子逮过来，就是想好好给你们道个歉。特别是单斯斯小姐……我家小狼实在是……唉……”　　　　单斯斯忍不住挥了挥手，无所谓的态度很明确。　　　　这人单斯斯之前接触过，为人老实，其实是不适合吃娱乐圈经纪人这口饭的。只是他旗下的艺人——齐锒，着实有令人过目不忘的精致五官，加上浑身上下的少年气，想不火都很难。　　　　即使是现在一潭死水一般的表情下，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虽然不想承认自己的肤浅，但当时，自己确实是被他那张比一般女人还精致的脸迷了心窍。又正是空窗期，三两下就逗得这少年休成了一只柿子，熟透的那种。　　　　*　　　　一个月前，他们在夜店热舞的视频曝光时，微博上她也收获了一个“爆”字。　　　　视频本身没什么，在舞池中热舞的只有她，小狼捧着果汁乖乖坐在小角落里看着她搔首弄姿罢了。只是那天她喝了酒，穿着深V背心配热裤，媚眼如丝，眼神勾人。　　　　几乎全场的男人都看向了她。当然，齐锒也是。　　　　两人隔着舞池对望，斯斯看向小鲜肉的眼神，用网上的说法，“很饿”。　　　　天地良心，那天她吃得很饱，又喝了酒，不运动运动怎么行？眼神什么的，除了她天生自带电眼外，还有灯光氛围的烘托。灯红酒绿中，谁的眼神不迷离？　　　　长得美不是她的错，跳得性感也不是她的错。只是，那时候的小狼还差一周才满十八岁。　　　　新闻曝光后，未满十八岁的齐锒对着镜头，耿直得可以：“斯斯姐对我很好。”　　　　一句话，间接承认了恋情。　　　　因为这事她自然没少招一波黑。　　　　网上的骂声如果能物化成实体的口水，她应该已经拥有了整片海洋——　　“卧槽，未成年人都不放过！单湿湿真他妈刷新三观！”　　“湿湿姐对你很好？卧槽，人家是想吃你啊……”　　“诱拐未成年人是不是可以报警？@XX公安局 @XX法院”　　“我们清清白白的齐锒为什么要去上公交车？”　　……　　　　这些算是轻的，用词激进些的，别说问候她全家了，可能连祖坟都能给她挖出来。这些她都草草看过，根本不往心里去，反正翻来覆去也就这么几句话。　　　　当然她的粉丝数量也不是盖的。比如——　　“卧槽，我们单皇跳舞太骚了！是我我也控几不句我记几啊！日常求单皇艹粉！”　　“视频看了三十七遍，眼里只有我们单皇的胸和腿！”　　“抱走我本家单皇，真辛苦，还要□□没□□的小嫩芽~”　　“惊呆！我们斯斯竟然看上了这种娘不拉几的小身板？能满足她的需求吗？”　　……　　　　恶评她不在乎，自家粉丝的评论倒让他有些迷惑了，叼着个苹果，问忙活着的钱静：“静姐，我看上去就这么……这么……饥渴么？”　　　　钱静扫过躺在沙发上，把宽松睡衣穿出朦胧性感美的斯斯，无奈地摇摇头：“我敢说，这世界上，相信你是处女的人不超过两个人。”　　　　“那不就是我和你嘛……” 她咬了口苹果，满不在乎地说。　　　　“我顶多算半个。有时候我看你骚起来的样子，我都很怀疑……”　　　　“我哪有骚？！”单斯斯惊得跳了起来，声音高了八度，桃花眼微微上翘，性感的泪痣在她鲜活的表情下越发勾人，刚啃过苹果的嘴唇晶莹鲜亮，伴随着语气微微嘟起……　　　　钱静默了默，不得不承认，大部分时候还真不是她骚。即使把她裹成米其林，这个人的性感，都能从骨子里透出来。　　　　*　　　　会议室里仍是死一般的寂静。　　　　平哥道了歉，话说了半句自己都没了底气。刚满十八岁的小狼畏缩着脑袋，显然是懵的。　　　　单斯斯不出声，钱静不出声，赵总也不出声，手指敲在会议桌上的声音咚咚咚作响，平白添了些紧张的气氛。　　　　这场见面其实不容易，全国的媒体、狗仔都在通缉当事人。其中齐琅更是处在漩涡中心，在此时他和经纪人能第一时间来低头认错，共同商量解决方案，已经算很有诚意了。　　　　看在这份诚意的面子上，单斯斯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那个，小狼给我发过信息道过歉了，要不然……”　　　　赵总一记眼刀飞来，生生打断了她的话：“我们没有义务陪你们演戏。单斯斯是我们公司的当家花旦，当时他俩恋爱的时候，你们齐锒多大点名气？这一个月功夫，粉丝涨了十几倍了吧？咱先不说这事儿对我们斯斯心理层面的影响，你们这行为纯属过河拆桥，借斯斯炒作啊！”　　　　单斯斯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和她恋爱过的男星分手后似乎都星途坦荡，跟开过光似的，这要说小狼这种颜正条顺唱跳俱佳的小鲜肉捆绑她上位，连她都不信……　　　　不过赵总素来气势唬人，平哥一老实人被说得满头大汗，急急想要澄清，赶紧点头哈腰着接话：“您可千万别这么想……您看，在事态还能控制的时候咱不得赶紧三方合作吗？我们和陆涛的经纪人也商量好了，就是那晚两人约了在公寓里搞创作，那个……那个……视频怕到的，是陆涛和我们小狼预先排练MV里的桥段，本来今天我们小狼确实是要拍MV的……”　　　　斯斯简直要被自己的口水噎死……这种鬼扯真当粉丝是傻子？　　　　果然，赵总一听，脸更黑了：“所以你是希望我们斯斯站出来给他俩打掩护？”　　　　停顿了几秒，他厉声说道：“你知道我们斯斯在圈里混，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还在公关的黄金二十四小时内，赵总也不浪费时间，直截了当说道：“你们和陆涛那边怎么处理我管不着，但舆论上，公开向斯斯道歉是肯定要的。这件事，我们斯斯就是彻头彻尾的一个受害者。”　　　　平哥也不是糊涂人，这要是公开道歉了，岂不就是承认自家艺人劈了腿？他家艺人不要面子的啊？　　　　平哥擦了擦额头的汗，唯唯诺诺地说：“赵总，我们小狼到底年纪还小做了糊涂事，您看这次……您大人大量，能不能让单斯斯小姐出面帮我们说几句？我们小狼一路练习生过来不容易，如果因为这事儿……他到底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孩子啊……”　　　　平哥提到了他练习生生活，算是打了一张苦情牌。七年异国他乡的练习生生活有多辛苦，混娱乐圈的谁不知道？　　　　一句话轻飘飘地就戳中了单斯斯。一个月的相处时间不长，但小狼手上厚厚的茧和为了练舞伤痕累累的脚腕，她每每看到，都忍不住露出老母亲般的神色。　　　　单斯斯蠕动了下嘴唇，声音有些低：“要不然还是……”　　　　这次打断她的，却是一直没有说话的齐锒。他猛得站起来，冲对面鞠了个九十度的躬，道：“斯斯姐，真的抱歉。这事儿我一人做事一人当。道歉信我会发在微博上，所有责任我来担。”　　　　“你个兔崽子给我坐下！”平哥猛扯齐锒的衣角，气得直跳脚。　　　　“不行！”单斯斯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的话，迎来了四道直勾勾的眼神。　　　　单斯斯清楚，按小狼这耿直BOY的思路，道歉信一发，不仅承认了他劈腿的事实，还等同于间接承认了他和陆涛的感情。　　　　虽然如今腐女当道，不少粉丝宁可自家男偶像和男人搞不拎清，也不情愿他和女明星有任何牵扯。　　　　可公开出柜到底是影响人一生的大事，粉丝接不接受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毕竟他还有自己的家庭和未来无限的可能。他才十八岁，现在冲动中做出这么影响深远的事情，绝对太过草率了。　　　　单斯斯理了理头绪，全然忘了钱静的叮嘱，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和陆涛的关系还不到走上台面的时候。这次，你就说那晚被我甩了，找好兄弟陆涛痛哭，这样视频的事情就说得通了。反正，我单斯斯甩人的新闻，就跟月经帖一样……”　　　　单斯斯简直要为自己的智慧鼓起掌来。　　　　“你这女人脑子有坑！”钱静恶狠狠地掐了下她的手臂：“那天采访，你亲口说人家小狼会在家里看直播。”　　　　赵总盯了眼自家脑容量不足的艺人，眼神犀利：“钱静，你把单斯斯给我带出去！我来和他俩谈。”　　　　*　　　　三个小时后，单斯斯看到了微博上齐锒的申明——　　　　“关于昨天出来的新闻，首先，因为我本人的感情状况让不相干的人扯入这样的是非中，我希望向他们诚挚道歉，也感谢粉丝朋友们对我的关心，但也容许我在此做以下几点申明：　　　　1.经过近期的深思熟虑，典礼结束后，我同单斯斯小姐通过和平友好的对话，已于昨晚恢复前后辈关系；　　　　2.陆涛导演是我在圈内为数不多的可以谈心的好友。我对于处理分手缺乏经验，感谢陆涛昨晚不辞万里赶来开导我，并给予了我很多关于感情方面的建议和宽慰。　　　　3.关于不实的视频解读和报道，我司保留追究责任的权利。　　　　最后，虽然我是艺人，我还是希望能对自己的感情状况留有一点隐私和保留。再次向卷入此事件的单斯斯小姐和陆涛导演表达诚挚的歉意。”　　　　不得不承认，这申明写得水平的确高，不仅比单斯斯编的剧情合理许多，更无形给小狼刷了一波好感度——真是一个连分手都舍不得说，找好基友哭唧唧的软萌好孩子啊……　　　　这不，单斯斯刷了会儿评论，肉眼可见里面掺了无数水军，一面倒的给小狼打CALL，仅有的几条持怀疑态度的几秒内就被刷没了。　　　　最热门的几条评论——　　　　“小狼的眼睛终于复明了！”　　“所以单斯斯第一次被甩了？大快人心啊！！！！！！”　　“小狼这是在为民除害啊！”　　……　　　　单斯斯看评论看得正嗨，屏幕上方来了一条微博热门推送——“沙发门最新进展——单斯斯首度发声，暂退荧屏疗情伤。”　　　　切，肯定又是标题党。　　　　单斯斯没多想点了进去，半分钟后，赵总的门被“砰”的一声大力撞开——　　　　“谁他妈说我要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