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一婢女已起床来到池塘旁干活,她伸手进水池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手,她用力将那东西提起,一个披头散发、脸上豪无血色的男人就被她从水中拉了出来,那男人失去神彩的眼睛正看着婢女,婢女赶紧缩手,被惊吓而控制不住的一声惨叫。 北院这边一大早就来了几个身着黑衣、手拿长剑的侍卫。 带头的侍卫指着面前的房屋,声色严厉“给我搜。” 屋外的动静吵醒了屋里的人,庭笙雪推了推身旁的兰铃“快醒醒,好像有人来了。” 兰铃睡眼惺忪,她揉揉眼睛,和庭笙雪一起走向正门,还未来得及开门,门便被人撞开,走进来了一些侍卫,带头的侍卫指着庭笙雪道“拿下。” 两个侍卫听了命令,一人一边上前按住了她的左右手臂。 “你们干”佟林侍卫,你干嘛抓我家姑娘。” 先是被吵醒,然后被吓醒,她们两个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今早一婢女干活时发现了一个男人死在侧院的池塘里,那个死了的人就是与你们同来秦府的男人,我问过住在那里的所有下人,有人看见过昨晚你与死者纠缠!” 庭笙雪回想昨晚,自己确实在秦老爷的侧院与一个男人见个面,难道那个男人死了?可是与她有什么关系,她昨天晚上离开时只是推了那男人一把,还不至于摔死他吧,更何况又是在池塘里发现他死了的,那和她不就更没关系了吗? “佟侍卫,你可不能因为有人说昨晚我家姑娘与死者见过面,就说她是凶手啊。” 兰铃着急的憋促着眉毛,时不时看一眼庭笙雪脸上风轻云淡的表情。 “当然是有证据啊,姑娘倒是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两个侍卫松开了押着她的手,庭笙雪摸了摸袖子,又用手在腰间那腰带里找了找,却发现那本放在腰间的月牙儿的项链不见了。 佟林张开一直握成拳头的左手,手掌上忽闪着一串蓝白珠子串成的手链,在庭笙雪眼前晃了晃:“你的东西吧!那男人可是一直捏在手里呢!” “不是我家姑娘的,我没见她戴过。”兰铃瞥了一眼庭笙雪,却瞧见她原本豪不在意的脸蛋变得僵硬起来,兰铃本就不太有底气的声音,这下更渐小下去。 “这……这手链……”庭笙雪终是吐出了几个字,表情却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 佟林将手链收回怀中,转而既道:“不要问我怎么知道手链是你的,有什么话留到衙门说。”他撇眼暗示身旁的几个小斯,道:“带走。” 兰铃想阻止,奈何对方人数太多,又都是身材魁梧的大老爷们,她只怕根本连绵薄之力都尽不了,想起好像除了昨晚庭笙雪同她讲的遇见少主的事之外,其它事情她都一概不知啊,想帮她又帮不到。 “该怎么办啊!”兰铃急得踱步,始终想不出一个法子来。“要不去找秦老爷吧!”当这个想法出现在她脑袋里时,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平日里连秦老爷的面都见不到,更何况见到了也不能在主子面前多说一句话,否则会被杖罚的,想来想去,她最后决定先混出府去看看庭笙雪。 庭笙雪一路被押回监牢,想起被押出秦府时所有人的避而远之,想必他们也已经认定她就是那个凶手了吧! 押她的那两个男人将她捆在铁十字柱上,佟林在她周围饶了一圈,像是在对她说话,却又不像:“这秦老爷一向不在意下人的死活,这次居然因为下人死了而报案,罕见啊!”佟林从刑架上挑了一根粗鞭子,又道:“这次算你倒霉了。” 刑鞭之苦她何曾没受过,不过是留几道疤痕罢了,她还不至于因为怕痛就替凶手背了这黑锅。 “恐怕你根本就没有证明我是凶手的证据吧!” “这倒不是。”佟林从怀中拿出那串蓝白珠子串成的手链:“我说过,那男人被发现时,手里一直捏着这条手链是真的。” “就因为这两件小事,佟侍卫就断定我是凶手?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佟林不屑撇了她一眼,又将手链放回怀中:“所以我为什么说你倒霉,我虽然不是钦差大人,可我好歹陪他办案多年,单凭一下人口舌之词和一串手链当然不足以证明一个人是凶手。” 佟林似乎话中有话,庭笙雪满脸疑问的看着他。 “莫不是你得罪了有钱有势,又能只手遮天的人,那人又怎会咬定你就是凶手。” 佟林说来说去,庭笙雪却更加听不懂了,她哪得最过什么人啊,秦府的主子和下人她都不认识,又何谈得罪呢? “小丫头,我办事这么多年,最怕办秦府的案子。” 佟林将鞭子放回铁架台,从怀中拿出一小包用油黄色皮纸包着的东西:“不管你是不是凶手,那人已经咬着你不放了,只差你按一个手印就行。” 他将纸包打开,里面是白色的粉末,他走近庭笙雪,一手捏住她的两颊,在她微张嘴后,便将用油黄皮纸包着的粉末强行灌进她嘴里。 庭笙雪被呛得咳了几声,忽而感到全身无力,头也越来越沉重。 “你给我吃了什么。” 佟林将剩下的药粉放回怀中:“我的目的也只是要你按个手印,与其把你打的半死不活还受皮肉之苦,倒不如趁你昏迷让你按下手印,我让你吃了软筋散,无毒。” 庭笙雪已感觉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佟林的说了什么她也愈渐听不清了。 “小幽,你快点。” “你等等我。” “快点啊!小幽。” “小幽。” “小幽?是谁。”梦里的意识问下了问题,女孩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意识告诉她,一个很重要的人在叫唤她。 “笙雪,醒醒,别醒不过来啊!” 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她抬眼,原本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只是身体无力是真的。 “笙雪,看看我啊!我是兰铃。” 女孩将视线滑上兰铃的脸上,有气无力道:“兰铃,是梦?” 兰铃将她扶起,揽在自己怀里:“不是梦,不是梦,你终于醒了。” 女孩看看四周的铜墙铁壁和无数的铁柱子思索片刻道:“我在牢里,你为什么在着?” 兰铃忽悠了句“混出来的。”即刻话锋一转:“你还是先告诉我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吧!你怎么就成杀人凶手了,还有,那串手链真的是你的吗?” 庭笙雪用力坐起,兰铃扶着她的背,生怕她倒下去。 “没什么,不过是被人利用了一把。” 庭笙雪努力摆出一副豪不在意的样子,语言尽可能轻描淡写。 “什么没什么啊!”兰铃急得掉了眼泪:“我听府里的人说这事还没完。今早老爷的东西不见了,说是用一个荷包袋子装着的很重要的东西,说什么肯定是杀人凶手偷走的,待老爷与钦差大人说了是什么东西不见时,钦差大人脸都紫了。” 兰铃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颤抖:“钦差大人说,若两日之内,杀人凶手不能将这东西交出来,便诛杀之。” “荷包袋子。” 想起昨日她替老爷拿回来的那个老爷很重要的东西,便是用荷包袋子装着的,那袋子里装着的是被老爷称作玉令的白玉石,昨夜她只是多看了那玉令一眼,秦老爷便满脸不高兴了,这要是那东西丢了,岂不是得被他剥了皮。 兰铃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重点不是什么荷包袋子,是诛杀之。” 庭笙雪努力抬手拭去兰铃脸颊是的泪水,摸了摸她的头:“杀便杀吧,大不了我这皮子送给他们便是,也好比过生不如死。” 兰铃眼眶又灼热的红起来,不断的擦拭止不住的泪水:“你瞎说什么啊,你不在乎自己我还在乎呢,你可是第一个不把我当做畜生看的人啊。” “畜生?”听着兰铃说话,庭笙雪差点掉了眼泪,她努力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微笑:“你到底在秦府过着怎样的生活啊!” “探监时间到。”一个小斯走进来说道。 兰铃控制住自己不流眼泪,对庭笙雪挂上微笑:“无论如何,请姑娘一定要保住自己,我会想办法救姑娘的。” 见兰铃走时的背影有些佝偻,想必是背过庭笙雪又在自己偷偷抹眼泪了吧! 傍晚,有人来给庭笙雪送食物,她本以为是牢里的侍卫,便没心理会,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墙角,想着陆云和月牙儿千万别来询问她的事,以免把她们连累进来。 “牢里还舒服吧!” 这是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有点耳熟,庭笙雪抬头,一双琉璃眸子豪不惊讶的仰视着眼前的人。 “明日交不出玉令,可就得死了。” 庭笙雪垂下眼皮,将头埋进膝盖里:“多谢秦老爷看望。” 秦老爷也不生气,他看了看四周:“啧,你看看这里的环境,那是人能待的地儿啊!” 猫哭耗子假慈悲,庭笙雪倒是越来越清楚自己这般地步是拜谁所赐了。 秦老爷蹲在她旁边,一副很亲民的样子,眼里却充满无限的阴谋:“如若你不想死,不然就帮我个忙可好。” 庭笙雪只管将头埋在膝盖里,不去理会。 秦老爷见她不做声,也一副预料之中的态度道:“没关系,老夫大发慈悲给你两条路,一是帮老夫做事,老夫保你周全;二是替凶手背这个锅,后日上断头台。” 庭笙雪微抬头,撇眼道:“真是可惜了秦老爷大费周章将我送进牢里,原来只为这么一件小事。” 秦老爷笑道:“可不是吗?除此之外呢,我秦府也住进了点外人的细作,老夫也正好借此清理清理,以免有些人太把我秦府当成天堂了。” 秦老爷起身走出关押庭笙雪的牢房,身后一个侍卫便将门锁上了,他走时撩下句话:“老夫可是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哦!你也好好想想,到底谁那么了解你戴的东西。” “谁了解我戴的东西。”庭笙雪重复着秦老爷刚才的话。 “手链。”那串手链她早就弄丢了,好像是在那个寒冷的雪地里,初见月牙儿时弄丢的,又好像是在死了许多女孩的那个暗房里弄丢的,但是不管怎么样,当时都只有一个人在自己身旁。 “月牙儿。” 庭笙雪念出这名字时,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倘若月牙儿是凶手,那她宁可永远守住这秘密,因为这牵连着玉令,可再仔细一想,玉令既然这么重要,为何刚才秦老爷连提都没有提及关于玉令的事。 她缩在角落里,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膝盖。 秦府这边一天不得安宁,秦老爷将青云叫来书房,却不曾说一句话。 “老爷请吩咐。”青云已不是第一次说出这句话了。 “嘘。” 秦老爷把食指放在唇前,闭着眼睛,歪着脑袋在听着什么? “你听,有没有听见那细作正在悄悄的露出狐狸尾巴。” 青云摸不着头脑:“老爷说什么?” “吩咐下去,就说玉令已找到,大家可以不必惊慌,记住,越张扬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