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在阴云中闪动,浓雾在大地上肆意奔行,这半片落入医院的空间不断违背着常理,在不可能的条件下创生出一个又一个奇异的场景。
雷声的轰鸣威震大地,荡入浓雾之中,震慑着白凛的心神。
她此刻仍坐在地上,恐惧使她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只听到自己的心砰砰地剧烈跳动。
她缩着脖子,目光下倾,不敢去注意浓雾中那些不断向自己靠近的身影。
它们是什么?
为何在雾中以这样一种诡异的姿态行进着?
她不由得想到了一些恐怖的存在,但始终没有直面过鬼的她对此仍抱有一丝侥幸,直到她摸到地面上刚刚长出的一丛发丝般的杂草。
这些草在被她触碰到的瞬间便缠向了她的手腕,细密的发丝如游蛇般顺着手臂蜿蜒,向着她的头颅爬去!
它们想要混进她的头发中!
察觉到它的目的的白凛心中一颤,她迅速撕扯着这些杂草,防止这些奇怪的东西寄生在她的身上。
杂草虽然看上去恐怖,但却很脆,这种改造似乎降低了草叶的生命力,仅仅几下撕扯,白凛便将这从杂草尽数撤成了两段。
断开的草叶在地面上蜷缩成了一小团黑线,在生命终焉时化作了灰烬。
“为什么?这违返了规定,医院是要被隐藏的秘密,它为什么会主动出现?又为什么会带来这些诡异的变化?”白凛双手按着脑袋,低垂的目光在止不住地颤动。
只是回想起医院破土而出、携来阴云的场景,就已经让她感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她只进入过医院的内部,不曾想到这座医院能给外界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原本好端端的城市在医院出现后不久便成为了这副鬼样子,她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于深渊之中,眼中所看到的只有衰败与荒凉。
医院不是天使留下的馈赠吗?为什么会引发这样的变化?
“它应该只是一处对赎罪者进行矫正的场地,不应会带来这样末日般的灾难,这和妈妈告诉我的根本不一样!我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接受了治疗!”
眼前令人发疯的景象冲击着她的脑海,动摇着她以往被灌输的认知,她的心中产生了抹不开的疑惑,并对自己的存在感到了一种奇怪的违和。
强烈的精神波动在脑海中爆发开来,脑海中那股诡异的力量封锁在这波动下产生了一丝裂痕。
这像是被撬动了一点的闸门,后门有着什么东西想要迫不及待地涌出。
她微微抬起了头,仰着脖颈,仰望着天空,目光渐渐失去了神彩。
各种破碎的信息在记忆中交织,让她一时间理不清思绪,其中有妈妈每日的教导,也有在医院中接受痛苦治疗的时光,这些都是她所熟知的内容,除此之外,记忆中还浮现了她未曾见过的画面。
画面中是她所熟悉的医院中的一间病房,月光透过窗子映入病房内驱散着黑暗,照耀出坐在病床上的那个身影。
那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女生,她的容貌看上去和白凛相似,细看上去就像是姐妹,但她的身形更加窈窕,而且有着一头罕见的银发。
或许是许久没有修理,过长的银发搭落在床上,在月光下如瀑布般闪耀。
她的行动受到了限制,墙角处延伸出来的铁链锁住了她的脚裸,让她无法在病房内随意走动。
从她脚裸上留下的深深印痕来看,她已经被关在这里很久了,孤独的房间里,似乎只有月光一直与她相伴。
她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肉身,低垂着头,等待着被某人唤醒。
“我到底是谁?白凛?还是莎菲?”
白凛在迷茫中呢喃着,她陷入了混杂的信息流中,以至于没能及时发现一个雾中的身影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它蹒跚着走到了白凛的面前,看着坐在地上发呆的白凛,它缓缓向她伸出了手掌。
突然传来的一阵刺痛拉回了白凛的意识,痛疼让她猛地闭上了眼,头颅后仰,嘴里不由得发出一声吃痛的呜咽。
她双手撑着地面,忍受着疼痛,将眼睛眯开了条缝。
一只畸形的黑色手掌抓住了她的脚裸,那只手掌甚是臃肿,手背上长满了脓包,尖锐的黑色指甲从指尖伸长刺破了她的白袜,刺入的她的血肉,带来难以忍受的疼痛。
殷红的血液染红了白袜,更为强烈的痛意伴着指甲上的那阵阴寒传入她的脑海,她紧咬着牙关,但不断加大的痛感却持续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近乎晕厥。
随着雾中身影的靠近,她看清了抓住自己的东西。
那是一个身穿病号服的胖子,他的身形和那只手掌一样臃肿,身上的穿着的病服仿佛随时都会被这肥胖的身体撑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