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越将其取了出来,放在手头上端详了一会儿,和鹅蛋一般大小,上尖下圆,质地细腻,触手光滑,在光下能透过薄薄的蛋壳看到里面鲜活的生命,看样子是一只鸟儿幼崽。 清越想了会儿,叫来了禄和,跟她说:“你把这个蛋带去给养鹅的刘大妈,让鹅帮忙孵化一下,敷好了让人跟我说一声。” 清越递过蛋,又拿了十两银子给她:“这银子你给刘大妈。” 禄和两只手捧着鹅蛋,清越直接近身帮她把银子放怀里了。 禄和捧着蛋离开了。 次日早晨,顾清禾带着调查结果亲自来访。 清越此时正冥想结束。 披了件外衣出来,见顾清禾一脸阴沉也知结果并不如意,“如何?” 顾清禾递过手上被捏的发皱的纸张,道:“你自己看吧。” 清越接过一目十行的粗粗看过,越看脸色越阴沉。 那纸上写得是顾清柔出嫁后在李家的情况。 初嫁入侯府时,李侯爷和夫人对待顾清柔还是不差的,并未苛刻,顾清柔也认为李家二老仁慈和善,也隐隐把二老当作亲生父母敬重。而李新哲、顾清柔这对新婚夫妇也很是恩爱,虽谈不上相濡以沫,虽然偶尔有小人从中作梗,但夫妻二人也是携手同心一一化解,感情一日比一日好。 顾清柔嫁入李家半年左右,顾清柔便有了身孕,全家上下也是十分期待这个孩子,顾清柔的待遇比之之前更是好了十倍有余。 可谁也没有想到,当顾清柔生下女儿淑儿之后,李家的人对待她的态度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李家二老的仁慈和善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挑剔和责骂,以及禁令。 李夫人要求她的一言一行都以《女戒》为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等闲时候更是回不得回娘家,稍微一提便会被李夫人骂个狗血淋头,有了二三次之后顾清柔便不敢再提; 与尚在闺中时的好友相会也会被李夫人和妯娌们说三道四,一传十十传百,甚至被人传成了了顾清柔假借友人相会之名实则是为了与情郎私会,最后顾清柔便不敢再在外头与好友相会; 稍微打扮的艳丽些便会被李夫人说是“狐狸精”; 每当她多看了几眼外男,甚至是府中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厮,便会遭到李夫人各种难以入耳的污言秽语予以辱骂…… 而李新哲更是一个名声远扬的孝子,要求妻子无条件听从母亲的话,对于家人对顾清柔的污蔑、羞辱他只做壁上观,从不插手更不过问,甚至是一副纵容的态度。 久而久之,便成就了如今这个木讷顺从、人人可欺的顾清柔。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因为淑儿的诞生而改变,而这一切的原因不是其它,而是因为淑儿是个女子。 清越放下纸,端起冰茶喝了一口压抑住内心翻滚的情绪,问道:“那么她的女儿淑儿?” 说到此事,顾清禾叹了口气:“淑儿的事情我们也不甚清楚,李家人的口风太紧,暂时还查不到。” 清越眯了眯眼,左手无意识的转着戴在右手食指上的银戒指,道:“这样,淑儿的事情必定不简单。这件事,还要麻烦禾大哥了。” “这些本是我分内之事,这些年一直疏忽了,是我的错。”顾清禾满脸内疚,若是他能早些查到这些,那么清柔也许就能少受点苦了,归根结底还是他的失职,他的错。 顾清禾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起身拱手告辞道:“清越,我堂中还有一些事务还未完善,先行告辞。淑儿的事情我会一定会查清楚,还请你代我向清玉道歉。” 顾清禾走了之后,清越便让人去请了顾清玉,她很快就到了。 顾清玉一进门便问道:“可是有结果了?” 清越点点头,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罗汉床让她坐下,将调查结果给了她。 顾清玉接过后坐下仔细地看了起来。 清越坐在一旁,用手撑着下巴看着顾清玉,他看到顾清玉的脸色因为愤怒而红了起来,她似乎丢掉了所有的礼仪,用力地把纸拍在了桌上,张口才发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音节,却突然脸色一白,嘴巴一张吐出了一口血,捂着胸口痛苦地趴在了桌案上。 丫鬟们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连忙围了上去,不停地呼唤着顾清玉。 顾清玉只趴在桌上,无暇回应丫鬟们话语,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着。 清越走过去握住她的一只手平放在桌案上,三根手指搭上脉搏,他皱着眉头,引了一丝灵气从手腕进入顾清玉的体内,在她的耳边轻柔地说道:“放松,别去排斥……” 顾清玉感觉到一缕清凉、温柔如水的灵气进入了自己的体内,这是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息,轻轻的掠过经脉,引起一丝丝酥麻以及轻微的刺痛。 这缕灵气行进了一段距离,却忽然消失不见,紧接着又一缕更为强劲的灵气进入体内,行至之前那缕灵气消失的地方时逼近了一小段距离,又消失不见,就像有一张大口守在那里,吞噬了所有进入的灵气。 清越飞快地切断灵力输送,放开顾清玉,脸色难看地问道:“你体内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什么……东西?”顾清玉艰难的抬起头,一脸的疑惑。 “灵丝虫。”清越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水,试图压抑住自己的恐惧。 他看见顾清玉依旧是一脸疑惑的样子,才想起她根本不能接触这些东西,便继释道:“一种极其危险的寄生植物,也极其罕见,以灵力为食,一旦染上,极难根治。你的体内盘踞着大量的灵丝虫,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经脉,方才若不是我退的快,只怕也要和你一样了。” 顾清玉脸色又白了三分,自责地说:“抱歉,都是我的错……” 清越并不理会她的话,只问她:“你究竟是怎么染上的?这种东西只有在魔族领域内的埃罗尔沼泽地才能找到。” 顾清玉不停地摇着头,收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她瞬间就想到了自己八岁时候中得奇毒,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有何价值能让别人动用这么大的手笔来对付自己。 清越看她这样,也放弃了继续追问,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个香樟木的盒子递给她,说道:“你方才是激怒攻心之下下意识的调动了护住心脉的灵气团,灵气散了些许,导致灵丝虫又进了一步……你今后莫要再继续修炼了,否则等灵丝虫入侵心脉,只怕是再也救不了了。这盒子里的药丸可以缓解你的痛苦,你可以吃一颗试试。” 清越打开盒子,拿出了一粒褐色的丹药递给她,这粒丹药只有红豆大小。 顾清玉接过丹药吃了下去,顿时感到胸口的灼痛减少了一些,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你,清越。” 只是这个笑容很快又消失了,她用充满希翼的眼神看着清越,问道:“难道灵丝虫在真的不能消灭吗?难道我只能等待包裹住心脉的灵气团的灵气耗尽,然后被灵丝虫彻底寄生然后死掉?” 清越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来露出一个让顾清玉看不懂的笑容,愉悦地说:“当然不是,只不过要彻底消灭他并不容易,你也需要付出的代价很大,大到你想象不出,你确定吗?” 清越不知抱着什么心思,没有明说她需要付出的代价,凡是头脑冷静的人都会问他,不过现在的顾清玉明显没有注意到这些。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脑海里闪过,她说:“我确定!” 她必须要让自己能够修炼,才能…… 清越“呵呵”笑了出来,他让禄和拿了纸和笔,低头在纸上刷刷刷的写了一些东西递给顾清玉,“这些是治疗灵丝虫的药材,你去找到这些东西吧。” 顾清玉连忙接了过来,边看边读了出来:“两斤铜钱花花瓣,一斤银沙,两朵七瓣白玉莲,三颗碧萝果子,半斤巴多多罗花花芯……” 林林总总有十八种灵植,有些她在顾家的林园里看到过,有些她只在书上见过,而有两样,她甚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顾清玉刚想开口问清越,清越却站起来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去找清蕊和她说说调查结果吧,她此刻一定很着急,非常的着急。” “是,我会收集好这些灵植的。我先走了,拜托你了。”顾清玉深深一揖,转身离去,裙角的芙蓉花随着她的动作仿佛要盛开了一般。 清越看着她的背影,用轻地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可爱又善良清玉啊,当你知道了真相,你会是什么反应?惊恐?惧怕?悔恨?还是……” 清越似乎想到了什么,捂着脸无声地笑了出来。 笑得前仰后合,几乎不能自己。 忽然,清越收住了笑容,喃喃自语道:“该为这件事做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