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祁悦起床熬粥的时候看见挂着黑眼圈的包晓倩游魂一样从卫生间飘出来，吓了一跳。　　“这副德行，你该不是一整晚都没睡吧？”　　包晓倩点了点头，把脑袋贴在她肩膀上哀怨道：“我画了一晚上的图，现在看东西都能看出透视结构来。”　　“好惨。我煮瘦肉粥，吃不吃？”　　“吃。给我来个咸鸭蛋，我要补一补。”　　“稍等一会儿，还没煮好。”　　不一会杜丹也出来了，穿一身深灰色V领毛衣配裹身半裙，窄腰丰臀一览无余。她化了淡妆，水红色的口红显得皮肤十分白皙。　　“啧啧，这嫩嫩的眼影，最近有桃花啊？”托着腮等饭的包晓倩问。　　杜丹挑起唇角一笑：“有没有桃花都无所谓，我化妆纯粹是为了让自己舒心。”说罢抛了个媚眼，“美不美？”　　“美人，你吃不吃早饭？”　　“不吃，我最近胖了。”她用手在腰上比划了一下，“穿这个裙子好像有点紧。”　　包晓倩闷声道：“我最近也胖了，晚上加班总忍不住吃东西，所以越熬夜越胖。”　　“决定了，今晚回来咱们仨一起做瑜伽。”杜丹拍掌。　　“行啊。”包晓倩表示同意，补了一句，“如果我今天不用加班的话。”　　“……我没胖。”祁悦垂死挣扎。　　“没胖也要做，你成天坐在电脑前面腰椎都要僵了。”杜丹女王四两拨千斤把她的谋反镇压了下去，套上大衣准备出门。　　“外面两度哎，你就穿这个出门，不冷啊？”包晓倩看着她光裸裸的脚脖子。　　“怕冷还怎么美？”杜丹凛然地甩甩手，踩着细高跟的靴子推门而出。冷气倒灌进来，屋里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抖了一下。　　包晓倩：“有时候我还是很佩服她的。”　　祁悦点头：“对自己狠得下心的女人真可怕。”　　　　吃完了早饭，包晓倩便钻进房间继续画她的设计图了，据说这回是一个好不容易中标的大工程，甲方要求很高，全工作室都忙疯了。　　祁悦本来想出门逛逛，到阳台上感受了一下温度，硬生生打消了这个念头。泡了壶柠檬红茶，窝在椅子上看电影。这部日本电影在豆瓣上评分挺高，口碑也不错，讲得是青春年少时的爱情故事。　　这样以青春怀旧为题材的故事总是很容易引起共鸣。祁悦从男主角骑自行车带女主角穿过校园的画面，眼眶就开始有些湿了。等看到男主角在香樟树下捧着女孩儿的脸吻下去的时候，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了。　　穿着白衬衫的男生很轻易的就和周晋重叠了起来，那些细碎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浮现，像是一张网将她困在了里面。一部电影看下来，用光了整整一包纸巾。祁悦自己都觉得自己傻气的有点不可理喻。　　她去厨房找纸巾，包晓倩也去倒水。一个黑眼圈一个红眼圈，颇有喜感。　　包晓倩问：“你偷吃芥末了？”　　祁悦道：“看了个片子，日本拍的，还挺好看的。”　　包晓倩十分惊讶：“现在的岛国动□□情片剧情都这么跌宕起伏了吗？”　　“……画你的图去吧。”　　“我饿了，中午吃什么？我把昨天晚上的剩饭用豌豆和火腿粒炒来吃好不好？”　　“行了吧，我来弄。你吃完赶紧睡一觉吧，眼圈黑的和熊猫一样。”祁悦推她回房间。　　包晓倩抱住她蹭了蹭：“阿悦，我要嫁给你。”　　祁悦在她脑门上拍了一下：“不敢娶，怕你吃穷我。”　　解决了两人的午餐，祁悦登陆游戏。她看了一眼关系列表，师徒一栏中陆离的名字亮着。本想发条消息过去问候一声，临发出的一刻却犹豫起来，觉得可能会打扰人家，还有可能让他误会自己想抱大腿蹭副本。考虑再三，最终还是把消息删了。　　这时，帮派频道有人呼唤她。　　[帮派]不听话的喵：七月！你来了，呜呜呜呜。　　[帮派]七月流火：怎么啦？　　[帮派]不听话的喵：刚我和飞花、蛋卷混野队打灵山本，结果翻车了，死得好惨。　　[帮派]七月流火：剑无心不在？　　[帮派]飞花成雪：嗯，他出差去了，上不了网。等风来又生病了，所以我们只能进野队。　　所谓野队是相对于固定队而言的。平时帮派里为了相互照顾，成员之间互相组成固定队伍刷每日任务和副本。这三个姑娘一向是由剑无心和等风来带着的。两个主力不在，她们仨就只能去和陌生玩家组队打副本，也就是所谓的混野队。野队的队友水平参差不齐，相互之间配合度比较低，挑战难度稍微高一点的副本就很容易翻车。　　[帮派]七月流火：不嫌慢的话，我可以带你们打。　　[帮派]不听话的喵：啊！求带！　　[帮派]飞花成雪：活雷锋啊，终于有人带我们了。　　[帮派]香煎鸡蛋卷：我们四个打？还是再找一个把人补齐？　　[帮派]七月流火：帮里还有没有要打灵山本的？　　[帮派]飞花成雪：没有了，我刚问了好几遍。　　[帮派]七月流火：一起去副本门口看看，有合适的T（肉盾类门派）就拉进来，没有的话就我们四个打吧。　　[帮派]不听话的喵：好。　　四个人在灵山幻境的入口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合适的肉盾类角色。正打算就这么开打，却意外地收到了组队申请。祁悦看着新队员的名字，抽了抽嘴角。　　[队伍]陆离：打什么？　　[队伍]七月流火：灵山副本。　　[队伍]陆离：等我两分钟。　　[队伍]七月流火：好。　　这人来的有些突兀，姑娘们在帮派频道里悄悄地讨论。　　[帮派]不听话的喵：七月不是说要个T吗？这个人是九幽哎，能行吗？　　[帮派]飞花成雪：他会不会打乱七月的节奏？　　[帮派]香煎鸡蛋卷：要不然踢了重新找一个？　　[帮派]七月流火：……脚下留人。他是我师父。　　[帮派]不听话的喵：诶？！你有师父的吗？　　[帮派]香煎鸡蛋卷：是宗师啊，好棒。　　[帮派]飞花成雪：我有点紧张，他会不会嫌弃我加不好血？　　[帮派]七月流火：随便加一加就好，打这种副本他应该……不会死。　　[帮派]飞花成雪：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浑然不知自己差点被踢出队伍的白衣少年出现在副本门口的时候，其他三个姑娘都瞪圆了眼，望着他头上血红的名字，纷纷想起了自己在野外被人秒杀的惨痛经历，半天没敢说话。　　灵山幻境是丁级难度的副本，对于七月流火而言并不难，只不过她没有群攻技能，刷起来比较慢。陆离在进度就不同了，对付这些小怪和砍瓜切菜一样，连血都不带掉的。祁悦当然不好意思让他一个人出力，紧跟着加入了战斗。两人同为九幽，有相同的技能和战斗方式，打起来很有默契。你引我杀，你攻我守，一左一右，同进同退，打得十分轻松。后面跟着的三个人完全插不上手，索性开始闲聊。　　[队伍]飞花成雪：作为一个奶妈，我感觉我失业了，他们根本不需要加血。　　[队伍]香煎鸡蛋卷：作为一个场控，我感觉我也失业了，他们根本不需要控怪。　　[队伍]不听话的喵：还好，作为一个废柴我一直在线。　　[队伍]香煎鸡蛋卷：我什么时候才能成宗师啊？同样都是人，为什么我连豪侠的试炼都过不去？挥泪问苍天，为什么为什么？　　[队伍]飞花成雪：因为蠢？　　[队伍]不听话的喵：哈哈哈哈，苍天说你答对了。　　[队伍]香煎鸡蛋卷：还能不能愉快的做朋友了？　　[队伍]不听话的喵：我感觉咱们仨像专业捡垃圾的。他俩打，我们跟在后面不停捡。　　[队伍]飞花成雪：爆了一地的材料，不捡多可惜。　　[队伍]香煎鸡蛋卷：就是，还有钱呢。木材都留着，升级帮派有用。　　[队伍]飞花成雪：别升啦，等级升上去打起帮派战来输得更惨。　　[队伍]香煎鸡蛋卷：主要我们人太少了。那些有六七十人的帮派总爱挑我们下手。　　[队伍]不听话的喵：这么说起来今天是周五哎，晚上又要打帮派战了。　　[队伍]飞花成雪：又要被虐了，愁。　　[队伍]不听话的喵：不打不行吗？　　[队伍]香煎鸡蛋卷：上次听无心说，连续三次不打帮战的话，帮派会被系统强行解散。　　[队伍]飞花成雪：烦人，我又要被杀N回。　　她们在聊，另外两个人也在聊，只不过不在同一个频道，也不是用同一种方式。　　祁悦开了麦，一边打怪一边在师徒频道说话：“师父今天有空？”　　“嗯，我这两天休假。”陆离答道。　　她楞了一下。原本她的意思是要问陆离怎么有空来帮她打副本，不料对方回答的却是自己为什么在打游戏。虚拟与现实有了一瞬间的交错，让祁悦意识到在那个白衣少年的背后，是另一个与自己一样存在于现实世界的人。祁悦并不喜欢将虚拟世界的东西牵扯到现实，下意识地避开了这一句，说：“难得，居然没有人追着你打架。”　　“追我的都挂了。”　　为什么挂的？当然是被他杀了。现在祁悦知道他的名字为什么这么红了，感情这人不耐烦就直接开杀戮模式。她感叹大佬都不好惹，问：“名字这么红，被杀之后会爆装备吧？”　　为了控制玩家恶意杀人，游戏设置了“红名惩戒”。随意杀人者名字会变红色，红名玩家死亡会根据杀戮值的高低掉落身上的装备和金钱，而且其他玩家攻击红名玩家时不受任何惩罚。因此产生了很多“红名猎手”，组团专门攻击红名玩家，拿走他们的装备。依“陆离”两个字红透半边天的架势，祁悦估计他死一回能掉一身的顶级装备。　　“他们杀不了我。”　　这话颇有些俾睨众生的倨傲，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因为他说的是真话。　　和他交手的时候，祁悦真切的感受到来自能力上的压制。那是一种让人既绝望又憧憬的矛盾感，如同一场跑步竞赛，你觉得好像他就在前面两步的地方，可是怎么都追不上，直到用尽了全力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冲过终点线，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自己棋差一招。　　祁悦觉得，与其说陆离有恃无恐地顶着红名是对自己技术的绝对自信，恐怕更是他有意为之，让自己在不断的被偷袭和追杀中磨炼着手感和判断力，让一切反应成为本能。　　“听到徒弟这么担心我的安危，为师很欣慰。”他悠悠地说。　　祁悦弯唇：“应该的应该的。”　　“副本要刷几次？”　　“三次。你有事的话随时可以走，我打得过。”　　“之前是我疏忽了。”男人抬手干掉了从后面袭向她的怪物，平静地说，“我们之间应该好好培养一下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