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则扶着大殿上的几根龙柱,跌跌撞撞走至前方龙椅上坐下。
等待的过程漫长而煎熬。
皇后威压在上,跪地的人俱被吓得不敢抬头,更遑论起身,只有忍着膝盖的疼痛,默默希望太子快点到来。
气氛压抑,凝固了时间,就连空气也是静的。直到宦臣尖细的嗓音终于在沉寂的晋阳宫里响起,时间才好像忽然回过神来一般,再度拥有了呼吸。
来人并不是太子李庸,而是皇帝和蜀王李晋。
这会儿皇后的心情已得到了些许平复,铁青在她脸上慢慢消退,只是仍旧苍白。见皇帝走进来,起身将要行礼。
永平帝忙快走几步,将她扶住,无不心疼道,“何苦动怒至此。”
长乐皇后瞬时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颤声道,“家门不幸!”
皇帝拉她同坐,板起脸问,“太子呢?东宫走到这里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李晋忙跪地,“父王稍安勿躁。儿臣来时刚好遇见陈公公自东宫向谢府去了,想来皇兄正在谢相府上,此一来二去,时间难免有所耽搁。”
他这番话落下,殿内气压瞬间又下沉几分。
李晋佯装失言,将头垂得更低,也遮住了眼底得意:他的东风已经吹到,如今只需等着那把火燃起来了。
愤怒开始在沉默中缓慢的滋长发酵。
晋阳宫里的人们等得越久,情绪就越压抑。
李晋却在这压抑中品尝到了一丝计谋得逞的愉悦。
他甚至在某一瞬间开始期待起太子遇到些什么事故,再晚一些到来待帝后的容忍度在等待中降到最低,或许干脆直接就将他废了也说不定。
而如他所愿的,另一边的太子也确实走得不快。
即便是跟在身后的传唤太监还有元寿元仪已经吓得开始打哆嗦了,他还是不紧不慢。
最后,终于站在了晋阳宫大门口的李庸在心底最后过了一遍台词,才昂起首挺起胸来,带着一股即将下山拦路抢劫的匪气,兴奋一挥手,“咱们走!”
随着李庸的迈步向前,殿中的人很快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应。
“父王!母后!儿臣冤啊”
人未到,声已至。
李庸撕心裂肺的哭声瞬间响彻整座晋阳宫,其音铮铮,丝毫不亚于适才秦王李良宣传芸娘过往情色史时发出的动响。
甚至晋阳宫外的值守羽林军此时若是竖起耳朵细细听,也能辨别得出这声音里传达出的莫大冤屈,委实令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所以坐在殿上的帝后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而跪在殿下的两位皇子也是双双虎躯一震。
没人比这殿上的几人更清楚:李庸自小顽劣乖张,不服礼教,为此曾挨过皇帝不少打骂,罚跪对他而言更是家常便饭。
可他总是自比江湖游侠,只流血不流泪,宁愿挨揍也绝不示弱。是以他们从来未曾见到懂事后的太子哭过哪怕一回。
难道这回真的有什么莫大冤屈不成?
这个想法几乎同时进入了所有人的脑海。
这一来,就连原本胜券在握的李良也开始有些膝盖发软,跪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