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西,夫子庙北,一间毗邻大江的戏馆内,传出了一位女性细腻婉转,柔和甜润的歌声。
“莫不是步摇得宝髻玲珑,莫不是裙拖得环佩叮咚,莫不是风吹铁马檐前动,莫不是那梵王宫殿夜鸣钟。”
薛母坐在方桌的一角,聚精会神的听着,眼中时不时的现出赞赏之意,为台上女角那委婉细腻,缠绵柔和的唱腔沉醉。
在她旁边,则是江含韵的母亲江夫人:“怎么听得这么入神?北京那边就没人唱戏么?”
“自然是有,可他们多用胡琴与锣鼓,唱腔也是假嗓为主,有时候又过于刚强了,我听不习惯。”
薛夫人摇着头:“还是家乡这边的戏好,优柔典雅,聚江南灵秀之气,甚合我心。”
“你早说呀。”江夫人笑了起来:“下次我带你去探岳楼,那边的几个班子,才是南京城里最顶级的戏班。”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二人听到旁边那些官宦家眷们,忽然传来了一阵嗡嗡的议论声。这声音很快扩大,在短短的时间内波及到整个戏馆。
薛母不由柳眉蹙眉,嫌这些人吵闹。可随后她就听到李轩的字眼,当即心神微动,竖起了耳朵。
而此时的江夫人,早就在凝神静听。
“怎么回事?诚意伯的次子李轩,他不是六道司的游徼么?怎么会突然在镇江击破叛军?”
“不太清楚,据说是奉了二皇子的密令率军平叛,可我不知真假。”
“这位是查案查到镇江,都察院那边花了好几个月都没查清楚的事情,他出马不到两天,就查得水落石出。林紫阳没办法,不得不举旗造反。可人家李轩就是厉害,只调集了三千兵马,就破了林紫阳的三万大军。据说整个五军都督府的人,都被他吓到了。”
“三万?这排队让人杀,都得费一点功夫吧?他怎么做到的?”
“我不知道,好像是用的什么计策,用面粉引发爆炸?”
“面粉?呵呵,我天天揉面团,做饺子,这消息怕不是假的吧?”
“不假!我夫君凌晨还面色铁青的出门去五军都督府,可才几个时辰就回来了。还一个劲的说,诚意伯生了两个虎子,日后家门不坠,又说生子当如李谦之。”
薛母与江夫人不禁面面相觑,眼现惊疑之色。
她们两家虽然也是南京城的名门,可家中并无人在朝中任职,一时无法确证这消息。
“我记得”江夫人看了看那位正在说话的中年贵妇:“那好像是振海伯夫人?她夫君如今任职左军都督同知。”
这就意味着,那中年贵妇的话,很有可信度了。
“不管是不是用面粉,可这李轩立了大功是肯定的了。镇江可就在南京之侧,击破三万大军,这岂非是泼天的功劳?”
“这可了不得,林紫阳那可是积年的宿将。我记得我爹还曾赞过林紫阳知兵干练。”
“可惜这位是在六道司任职,否则朝廷封赏下来,搞不好会直接封爵?”
“封爵不太可能,重赏却是一定的。此外我还听夫君说,这次诚意伯十成十是要起复了,日后朝廷只会更加倚重。这条大江,还是诚意伯家铁打的江山。”
“对了,我听说这李轩还没定婚?似乎是以前太过荒唐,名声狼藉,然后李家也遭了挫折。所以李夫人满南京城的相看,却没几家愿意的。”
“呵!这可有趣了,今日这消息传出来,不知有多少人会后悔?”
“自然要后悔的,那李轩分明是少年英才,人中麒麟。诚意伯府在南京城也是顶尖的勋贵之家!这岂非是极好的亲事?可叹,我家是没有合适的女儿,否则”
“我竟看走了眼,那个纨绔子一旦浪子回头,竟能如大鹏冲天。那家伙看起来不学无术,却是如此的内秀。”
“各位?你们当中谁认得诚意伯夫人?可否为我引荐一二?”
薛母与江夫人听到这里,不由再次对视了一眼,后者状似若无其事的吹动茶叶,然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笑了起来:“弟妹,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家里有事,得尽早回去一趟。”
薛母也似是听戏听得入神,她漫不经心的点头道:“姐姐有事尽管去,我这里不需陪的。”
就在江夫人带着丫鬟,走出了这间戏楼。薛母也蓦然站起,她随手摔下一个银元宝充当茶钱,之后也不等小二找钱,就面色匆匆的走向门外。
“云柔她在哪里?让她速来见我!不行,我给她直接发一张飞符。那个丫头,平时办事都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怎么这个时候,却这么温吞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