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低下头。
掩饰住嘴角轻蔑的笑。
呵,呵呵,君王不能错?
连自己的根基在哪里都弄不清楚的家伙,只怕你这一生都没有对过吧?
还不能错?
不就是怕证明了自己与寻常人一样之后失去那份令人生畏的“神圣性”,从而让人认识到你也只不过就是个寻常人而已的事实吗?
嬴政心中张狂恣意,带着怨恨,以自己所学,对秦王进行批判。
“你来,不是来找大父说话的吧?”赢柱问道。
“孙儿是向大父汇报自己施政赈灾的心得的。”嬴政乖顺说道。
注意力被转移之后,他倒也并不在意心中那一点的怨恨了。
反而,他知道了,自己所走的道路,所明白的道理,是这位君王一生都无法理解的东西。
“不必了,你的事情,大父已经问过熊当了,你的表现不错。”赢柱拍了拍嬴政的脑袋:“你的那位师兄,现在也是如你一样,对寡人心怀怨恨吧?”
嬴政抬起头,不解看着赢柱。
赢柱轻捋胡须:“哼,区区一个士人而已!”
“政儿,你这位师兄,的确是个有才能的人物。”
“他能够找到办法解决掉“国中之毒”,就已经证明了他腹中的确是一片锦绣。”
“但这个人”赢柱轻蔑说道:“骄恣、狂悖、行事并不周密、而且为人张扬,这种人,你可以倚重他来治国,但也要时刻记得敲打他!”
“否则,此人便会忘乎所以。”
嬴政疑惑道:“大父是如何知悉这些的?”
“他泄密太多了!”赢柱轻笑:“此人为人并不周密、治国之知,如何能够说与寻常人听呢?他不仅说了,而且说了不止一次。”
“熊当、蒙衍都听到了,那便是寡人全部都知悉了。”
“什么?!”嬴政一惊。
“不必担心。”赢柱拍了拍嬴政的手,微微咳嗽:“大父已经帮你将蒙衍处理掉了。”
“他”嬴政头上流出冷汗。
回想一下,的确有一些时日没有见过蒙衍了。
原来,是被杀掉了。
“此人喜着大红之锦衣、好在人前高谈,即便是治国安邦的知识,也要说与闲杂人听,如此,足见其性情。”赢柱冷笑着:“尤其是,竟敢教寡人等他!”
“若非是此人与政儿你有用处,寡人一早便将他扣入狱中了!”赢柱说着,脸上流露出的却并非是什么愤怒。
反而,嬴政可以看到他的羡慕与哀怨。
他在羡慕自己?
嬴政心中浮生出这样的念头。
可是为什么?
“若此人”赢柱叹了一声:“如他在十年前出现,在一年前出现,寡人当不止于此啊!”
“政儿,你记得此人性情缺点,好好掌握此人先代秦君重定分封的大志说不得,便要由你来实现了!”赢柱低低叹了一声,好似有些累了,挥挥手,说道:“去吧,大父要休息了。”
嬴政立刻行礼,离开玄宫。
离开之前,嬴政回头看了一眼。
所谓永不会错的“秦王”,佝偻着腰身,衰老疲惫,一如寻常老人。
以虚假的“神圣性”来欺骗民众,而不去把握真正的“生产关系”,这样的蠢货
这样的蠢货能够抓得住师兄的性情缺憾
嬴政忽地又想起一句话“我准备了四个方案,为的就是让秦王陛下窃据你的功劳。”
所以,这也是师兄的计?
嬴政脸色微变,随后大步走出。
虽无有华彩流溢,然而行止之间,已成龙虎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