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元虽是有所察觉但面具男子那一眼只似是不经意般一扫而过,她便装作没有发觉一般,快速而隐晦地打量了一下那书生打扮的青衫男子,而后便立即垂头与一同送酒来的人,将酒坛分别搬到各张桌几之上,又为宴上之人将酒碗斟满。
许元一面与他人一般无二地做事一面却是悄悄将厅中众人的动作尽收眼底。
眼见着这大厅众人都已经轮敬完一回酒,许元正估摸着自己投的药也该见效时,便倏地听到“砰”的一声
那“小山”似的壮汉原本还咧嘴带笑与那面具男子说话此时却突地将手中的酒碗地往桌上重重一磕笑容带上了几分阴狠。
许元不知道他们之前谈了些什么,此时却听那座“小山”道:“看来江大当家是瞧着某家这儿,仅止饮酒有些无趣了,某家这便令手底下善庖食的兄弟在此厅中架上火架,做个篾片烤肉与江大当家,并雁云寨的几位兄弟尝尝鲜如何?”
他说完,随手指住正待退下的许元等人,口中说道:“你等几个,去叫解老六过来。咱们山寨当中便是他的刀工最为精湛再去那群两脚羊中挑只耐烤的,也一并带上来。”
壮汉话中虽未明说但在场众人皆是在绿林道上打滚又岂会听不懂他话中之意?
他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便是叫他手下的寨众,去抓个人来,现场片成薄肉片烤了给众人下酒。
以人为两脚羊烹煮啖食这种事,在一些以劫道为生的山寨当中并不鲜见。威虎寨中人对此自是习以为常,然雁云寨那几人的面上却皆是难掩怒色。只有那壮汉身旁的面具男子,因被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倒叫人瞧不出他此番是何神色。
眼见着大厅之中的气氛突然变得紧绷起来,恰在此时,那书生打扮的青衫男子却倏地站起身来,口中急道:“大哥,这……”
他的话才出口,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青衫男子的眼眸之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惊色,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口,整个人便已“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厅中其他人见状,不由皆是一怔,都以为这青衫男子是酒喝多了,便连那壮汉,也是愣了一下,便一指指向许元,道:“你来把二当家……”
他的话也才说到一半,又是一声“扑通”,如那青衫男子一般倒在了地上。
随着壮汉这一倒,整个大厅之中像是开启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时之间“扑通”之声不绝于耳。
眨眼功夫,还站着的便只剩下许元一人。
许元这才抬起头来,漆亮的双眸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厅中众人虽然已是身不由己地躺在地上,却仍有一些人没有昏厥过去。这些人尽皆瞠大双眼,惊骇中夹杂着愤怒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朝许元迸射过来。
迎着众人惊怒交加的眼神,许元不由有些纳闷,敛眸思索一下,便已经明白过来。看来这些没有昏厥过去的人,应都是身怀武功,对迷药毒药之流,比之常人会多一些抵抗力。
这般一想,许元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当下也不犹豫,掏出匕首划拉一下,便割下她浸了药的那块衣服下摆,连同火折子一起,往一个还剩有酒的酒碗里一丢
瞬间轻烟伴着火焰从酒碗中冒了出来,弥漫笼罩在整个大厅之中。
她心中暗忖:既然一种药放不倒你们,那就别怪我再给你们加点料了。
厅中还有意识的人见她此举,却只以为她这是要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将他们活活烧死在这大厅里。当下便有“小山”壮汉般性急之人,因此而被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也有如面具男子般,虽是周身动弹不得,却仍勉力维持神智清醒的人在。
然而见轻烟已然弥漫,许元便也不再管这些还清醒着的人,径自向那书生打扮的青衫男子走去。
那青衫男子看似文弱,却也是学过一些功夫的,故而虽是中了药,却也没像一般人那样昏过去。
此时见许元步步朝他走近,他的嘴唇不断翕动,竭力将话吐出来。“敢问阁下乃何方神圣,我威虎寨应是与阁下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知阁下此番对我威虎寨下手,是为何故?”
这青衫书生本就是个机智善谋的人物,眼下因厅中众人被许元尽皆放倒,厅中倏地安静下来,这才叫他察觉到不对。
今日寨中设宴,大多寨众尽数聚于校场吃酒,酒酣耳热之际定会喧哗异常。校场便在山寨大厅之外,若有动静此时应当要传进大厅当中才是。然而此刻外头却委实太过安宁,大厅之中突发变故,也不见外头有人察觉。
这种失去掌控的情况不由让他心生不安,但在瞥见缓步见他走来的许元之后,青衫男子还是按下那股不安的情绪。他必须知道外头发生何事,眼前这缓步向他行来的男子有多少同伙,才好谋划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