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说话。”
纪小孜现在对他一而再再而三耍流氓的行为非常恼怒,像个叛逆期的孩子,非常不服管教地偷偷翻了个白眼。
天色已经黑了,外面写字楼的灯光尽数亮起,代替了日光,遮盖了月光。
纪孜刚起床,边屿害怕现在带她出去吃饭会因室内外温差太大而感冒,故意磨蹭着去整理自己的文件,等她体温自己回温一点。
几分钟后,走到办公室门口,纪孜突然按住他搭在门把上的手臂,略有些紧张和慌乱:“你快看看,我有没有哪里还没整理好。”
边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原本是想告诉她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但话到嘴边又换里一个意思:“怎么,害怕自己衣冠不整他们脑部些什么啊?”
纪孜瞪他一眼。
边屿:“来不及了,你在我这儿待了那么久,他们不多想是不可能的。只不过......”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吊足了纪孜胃口。
纪孜像上钩的鱼儿,果然急了:“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是脑部尺度大小问题。”
纪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反握住手,牵着走了出去。她心下一惊,想要躲,却发现外面一个人也没有,空位上空荡荡的。
边屿回头看见她茫然的小眼神给她解释:“今天是最后一天,他们心早就飞回去了,估计一到点就走了。”
原来如此。
她被人牵着一直走到了电梯里,刚开始还好好的,电梯都到负一楼了,她甩开他的手,打在边屿手臂上:“你早就知道刚才还乱说些什么!”
“......”
八百年过去了,她又想起了这茬。
上了车,边屿问她:“想吃什么。”
小姑娘睡了一下午,现在尤其饿。一谈到吃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眼明亮,全是期待:“蟹鲍饭!蟹鲍饭!”
“行。”
纪孜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人和风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想到今天下午的梦。
她梦到外婆了啊......
大概是夜景真的能勾起人颓丧难过的情绪,她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有温热的液体就要夺眶而出。
她按下了车窗,把脸迎出去,冷风吹在脸上,试图吹散这些坏情绪。
“冷,要感冒,别皮。”边屿看她一眼,想给她把窗关上,发现她始终没有把头伸回来,就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
过了一会,纪孜轻飘飘地喊了他一句:“边屿。”
这一声藏匿在吹进车的冷风里,拍打在他脸上,传入到他耳朵里,有些刺痛。
前面刚好是红灯,他停了下来,语气温柔:“怎么了?”
她还是趴在窗上,执拗地看着窗外,声音淡淡地:“我下午梦见外婆了。”
没有了冷风在耳旁呼啸,她说的话边屿这一次听的很清楚,清楚到听到她是带着哭腔说的。
纪孜外婆是在两年前肝癌去世的,那时候纪孜还有几个月才毕业,得知噩耗的时候她还在国外,等她马不停蹄赶着最早一班机跨越9207公里回到外婆身边时,她还是没能见到老人最后一面。
给老人办事的那天,边屿也去了,远远地看见她跪在那儿无声地哭着,从早到晚,他始终没敢上前去。到最后几天,她脸色白得跟纸一样,脸上的泪痕就那样挂着,却再没见到她掉过一滴泪。
泪都哭干了啊。
他们家一直以来都没人敢在纪孜面前提过她外婆,都知道她因为没有赶上见外婆最后一面后悔愧疚不已,这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大家都不愿去触碰这根刺再给她带去二次伤害。
此刻,小姑娘大概是想外婆了,他试图安抚她,摸摸了她的头。
过了很久,他才听到纪孜说:“你知道吗,因为外婆,我曾经特别讨厌自己,讨厌喜欢你的自己。”
摸着她头的手顿住,他从来没想过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更没想过她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讨厌喜欢他的自己......是后悔喜欢他吗?喜欢他让她觉得厌恶吗?所以她才会在两人重逢的时候百般退让和躲避,她不想重蹈覆辙,看见他就会想起这件伤心事是吗?就会让那些愧疚感重新涌上心头对吗?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你,不是因为自己的一头热,我就不会去国外读书,”迎着风的脸颊已经被泪打湿,声音变得哽咽,“在国内哪里读书我都不至于见不到她最后一面。”
她在怪他,因为他没有见到外婆最后一面,成为了她毕生的遗憾。
她在怪他......
“对不起。”很无力的一句话,但此时此刻他只说得出这句话。
背对着他,她用手背抹去泪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自己不懂事,我该向外婆道一辈子的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