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霓以为这个时候张宸会和她提成亲的事,或者会开心的承诺与她永远在一起,或者会深情的看着她回答一声“好”……她怎么都没想到在自己觉得最幸福的时候,在自己最期待的时候等来的是他长久的沉默。 她忍不住问一次,“你说这样好不好呀?” 话说出来,她竟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原来她这么害怕他不要她。 “青霓,我,我会娶晓柔。我们能不能不成亲,就这样在一起一辈子?”见到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眼底的失望隐隐含着惊慌无助,他也害怕。 他沉默的太久,久到说出的声音让她觉得陌生,好像突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她一语不发径自转身往住的方向走,走的越来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突然一块石头绊了她的脚,她摔倒在地,疼的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般涌出来;张宸扶起她被她大力的甩开,他从不曾见到她如此伤心恼怒的模样,犹如受伤的小兽,他心疼自责极了,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青霓,你不要这样。其实我爱你就可以了呀,干嘛非要成亲呢?”张宸不会说话,情急之下没组织语言,说的乱七八糟。 “不成亲,永远在一起?你当我是什么!我知道你是介意我和你父亲的过往,介意那些流言蜚语,你不用再说了,我都明白,你娶晓柔吧,我们不必再见了。”她说的如此决绝。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这样想。青霓,如果你坚持要成亲,我们就成亲。” 她停下脚步,无语的看着他,“呵,我坚持?你不必委屈自己了,我也不需要你的施舍,我并不是非君不嫁。张宸,我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以后就不麻烦你了。” “青霓,青霓,不是这样的,你知道我一急就言不由衷,不会说话了。”他紧抓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言不由衷?是爱我言不由衷还是成亲言不由衷?你说得很清楚,你要娶的人是晓柔!放开我,别吵到他人,放手!” 张宸环顾四周,的确不少人在偷偷打量他们,他放开手让她冷静下,回去后再慢慢解释。 青霓经过这番才意识到,重新审理这个案子之后,张宸好像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还是关心她,照顾她,却没有以前亲密的感觉,她沉浸在自以为是的幸福之中忽视了他的异样,回想起来,他待她早就不一样了。 果然自己最担心的事发生了,他心里还是介意那些往事的,的确,怎能不介意呢?自己的确和张员外曾单独共处,的确张员外因不忍伤害自己而死……就算他能接受,那些亲朋好友岂不指指点点。 他不与自己成亲,也是可以理解的。 青霓一边想着一边回到暂住的小院。不料此时的小院站了大批人马,成民等立在最里面,她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请不要抵抗了,你们是嫌犯,我奉命带你们回去,等查明真相了自会放你们走。”领头的是梁仕钊的得力手下,原名秦放,因受梁仕钊的恩惠,现已改名梁放。 青霓见到成民悄悄对她做了个手势,她知道是让她赶紧走。可她怎会弃他们于不顾,她毫不犹豫的跑了过去,与他们守在一起。 张宸也跟着走过去。 梁放他们到小院的时候,慕伊等人才起床没多久,灶房炊烟刚升起,就听到院中有人说奉王爷之命捉拿嫌犯成民,几个人中就成民会武功,却根本不是梁放的对手,不过几招就被制住了。 张宸与梁放相识,一起考的武试,两人虽各为其主,却对对方的武艺都相当赞赏。梁放看到他,笑言劝说道:“按现在的局面,我们就不用打一场了吧,省省力气。我不为难你们,你们也别为难我,到了原城,查明赵先赵大人的死因后,他们会安全送回。” 据梁放所说,赵先死于审案当晚,他留下绝笔信说是为成民所杀,梁尚书为了女婿特意求了王爷,王爷答应追捕成民回来受审。张宸听了很是意外,王爷怎么会同意呢,他应该知道凶手绝不会是成民,这当中又有什么隐情。 成民单独乘坐一辆马车,吃的用的都备好了,不过是辆高级的囚车罢了;其余人也在一行士兵的“保护”之下安静的行进。 这一路,张宸几次找青霓说话都被岔过去了,她要么守着夏婉要么闭眼休息充耳不闻,总之对他视而不见;慕伊与王思轩就忙了,本就担心成民,还要安慰夏婉,察觉青霓张宸之间不对劲又各自去劝解一番。 青霓不想在这个时候还让夏婉担心,所以佯装没事,像往常一样陪着夏婉,那些失望伤心埋在心底,独自睡觉时默默垂泪。她知道张宸关心她,喜欢她,可是他介意那些事,所以不与她成亲。每每想到这,她就心痛,幸福如履薄冰,她最近太沉醉了…… 不过十来日大家又回到了原城,齐齐站在公堂之上。奇怪的是,今日的衙门一个闲人都无,大门紧闭,梁仕钊出奇的又不意外的对成民相当恭敬,拿出赵先临死前的指认书,语气温和且诚恳: “这是小婿亲笔写下的,于情于理,老夫都要问问,那日晚上你们在哪?做了什么?是不是杀了他?” 成民无谓的看了他一眼,淡淡回道:“那晚,我已携家离开了原城,根本不可能到牢房杀了赵先,更何况,我与他无冤无仇为何杀他!” “那可有人证?”盛寒看着成民,不痛不痒的问了句。 “我的证人就是我的家人们,当然若你们不信我百口莫辩。”成民无所畏惧的立在那,威严气势呼之欲出。 梁仕钊爽快一笑,“您的话我岂能不信,我也只是想亲耳听到您的话,所以才请你回来。” 成民暗觉不对,他本以为梁仕钊想借赵先之死为难他们一家,看他如此情形肯定不是这样,却也不愿多做纠缠,立马向夏婉等人示意一齐往大门方向走去。这时,一把激动的有些颤抖的声音响起,绕在每个人的心上。 “皇兄,别走!” “皇兄,皇弟找了你二十年,你当真不顾兄弟情分了吗?” 盛况又激动又欣喜又生气又痛心,复杂的情绪清晰的透过声音传出来,听到的人都觉得震撼。 成民艰难的回过头,望着昔日伴他左右不谙世事的翩翩少年已变成沉稳威严头发有些花白的帝王,稳重如他,心头也一时忍不住发酸,盛况的确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之一,也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对不起的人。 成民是盛贞的化名,当年的太子爷,战功赫赫,同时也是为人颂道的“贤王”,盛况一直以他为楷模,甘愿为他赴汤蹈火,两人虽不是一母所生,兄弟情义却无比深厚,盛况可以因成民的一句话心甘情愿的做他最不愿做的皇帝。 之前梁仕钊认出成民之后立马给盛况报信,信上说: 微臣于原城见疑似失踪多年的贞王者,知吾皇日夜牵挂,遂快马加鞭来报。 盛况见信激动万分,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好宫中事务便匆匆赶来,路上累死了八匹马。刚才在里间悄然观察,见到成民,确认是自己的皇兄后才出来相见。 他走到成民跟前,声音依然颤抖,“皇兄,你老了,那件事也不会有人反对了,该回宫了吧。” 在场的人都懂事的离开了,让他们尽情叙旧。 夏婉母女三人回到小竹屋,一面休息一面等成民回来。 慕伊和青霓轻言安慰泪痕犹在脸上的夏婉,夏婉摇头叹道:“该来的迟早都要来,躲也躲不掉。只是以后……” 她看着两个女儿,不由得心头一酸,慕伊就罢了,这是她的命,可青霓无辜卷到这里就太对不起她了。 “娘,不管怎样,我们一家人一起面对!” 正说着,青霓透过窗户看见远远走来一个人,体态娇柔,踏着斜阳走的缓慢而端庄,是周晓柔。 她知道是来找她的,索性出去迎接一下。 “舒姑娘,这么冒昧的来找你,希望你别介意。”晓柔的声音一如她的名字,她的气质温柔似水。 “不会,有什么事吗?该不会是张宸出什么事了吧?”见晓柔突然登门,她难免担心起来。 晓柔凝视着青霓,愣了一小会,收起不解的目光,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道:“没有,张宸哥哥没事。我来是想请你不要再害张宸哥哥了。” 一句话说的青霓懵了,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