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腻纤细的手臂轻轻晃着,像是细心裁下的一段月华,摇晃在徐延亭心底。
他终于走过去,江熹微也不起身,就这样侧首望着他,面若春花:“王爷又偷偷看我,若是喜欢看直说便是,我还能不给?”
如今她说这样的话倒是不再让人以为轻浮了,徐延亭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觉得她这样就是很生动鲜妍。
坐在她身边,徐延亭盯着她那只还摇晃在美人靠外的玉臂,盯着上面套着的那只玉镯,说:“镯子换了?”
现在她手腕上的玉镯同之前那一只很像,质地明显不如,但只要一戴在她的腕子上,都有十二分的金贵华美。
江熹微也没遮掩,大大方方的用另一只手托着玉镯,很单纯地笑:“这只也很漂亮啊。”
就见徐延亭慢慢自袖中拿出,之前当掉的那只玉镯,江熹微满脸诧异,片刻后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知道我把它当了。”她脸上的笑渐渐淡了,徐延亭也不说话,就看着她,听她继续说,“我这样的人生来低微,配不上什么好东西的……这个便宜的倒更适合我些。”
或许之前心存芥蒂和质疑,听她说这样的话会觉得虚假做作,现在听来却觉得她或有苦衷,眉间一抹不经意流露的倔强脆弱让人心疼。
他又不禁想,也许从最开始她要他去铺子里挑镯子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好了后面要当掉?难怪当时那么高兴。
“你值得。”徐延亭不由动容。
说着,他立马带人出府,马车上江熹微还一脸疑惑,徐延亭也不解释,很快将她带到了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
选了一家印有“江”字样徽记的首饰铺子这也是街上最大气华贵的一家首饰铺面,进去之后他直接说:“这里都是上品珠宝,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这里的任何东西你都配得上。”
店铺内华光灿灿,江熹微扫了一圈,仰头问:“能全部都要吗?”
“当然可以。”并没有觉得她贪心,他反而觉得她这样直白可爱,过去把赎回来的玉镯重新给了她,“喜欢什么就戴着吧。
“那……”低头掩下眼底的一抹狡黠,江熹微作犹疑态,徐延亭鼓励似的看着她,“什么?”
“那串假碧玺,我能戴吗?”她垂眼轻轻说,“我挺喜欢的。”
“喜欢就戴着吧。”
很快,宁王殿下豪掷千金,为府里宠妾买下江氏上品珠宝铺里所有首饰的事情都传开了,风头一时盖过了云大小姐的“贤良淑德”。
但只有江熹微本人知道,她除了之前徐延亭帮忙赎回来的那个玉镯外,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捞到。
当时徐延亭确实是买下了铺子里的所有金玉首饰,好几大箱子抬出来,但他很快“善解人意”地把这些东西折了粮食,也同样捐给了南方正闹饥荒的地方。
“……”江熹微安慰自己,好吧,至少帮铺子里冲销量这个任务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她需要钱。
想到这里江熹微又不由暗暗摇头叹息,希望以后徐延亭不要把她想得太高尚了,她真的只是想要钱而已。
“今日上朝我已加派了三名户部的官员去南部赈灾,钱粮的事我也已经写了奏折加急申报,两日内应该就能有结果。”
江熹微看着一脸觉得做了大好事欣慰又低调的徐延亭,秀丽的面上扯出一个微笑:“那真是太好了。”
徐延亭觉得她笑起来格外好看。
已经在王府待了大半个月的江熹微,也差不多把这里混熟了,下人们都认识她,江熹微无聊时就十分有兴趣同他们闲话,顺便打听两句徐延亭的事。
“云大小姐成婚之后我们王爷才归京,当时自然是黄花菜都已经凉透了,王爷表面上装作什么都不在意,其实我们都知道他为云大小姐嫁作他人妇暗暗伤心,府里的人都很怕他忽然就要去将军府抢人,所以也就不敢提起云大小姐来,王爷自己还以为他装得很好我们不知道呢。”
“云大小姐死后,我们又怕王爷一个想不开就要随她去了,到时候京城或该有一桩徐英台和云山伯的咳咳……幸好熹微姑娘你出现了。”
管家讲起这段往事也是一句三叹,力图用自己组织的言语,尽量把自家王爷描绘得凄惨一些,他又道:“不过熹微姑娘你别误会,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自从你来了,王爷对你的真心真意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王爷心里肯定有姑娘。”
“他心里到底有谁,是不是还忘不掉云大小姐都不重要,我也不强求,谁还没有个过去呢。”江熹微姿态矜贵地坐着,善解人意的叹息中一脸过来人的沧桑,说完微微苍凉一笑,像是过尽千帆一般淡然。
花荫处淡青衣角微动,徐延亭顿住脚步,谁还没有个过去呢?那她呢,有怎样的过去?
那边管家怔然无言,一群下人睁着眼睛满脸好奇,只听江熹微也幽幽开始说起她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