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宋易安抿了抿嘴,说:“我还有未竟的事。”
“复仇?”
“嗯。”
“完成之后呢?”
“不想。”
“为什么?”
宋易安一眼不眨地盯着这个神秘又神经的男人,说:“无论事情成还是不成,我都活不了,哪里还能成仙呢?你以后不要来了,不要给我任何幻想。我不喜欢幻想。”
那人微微错愕,忽然自嘲地笑笑,说:“你啊,运气委实太差了。反正我也救不了你,跟你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他站起来,抖了抖身上不存在的尘土,叹口气,说:“我不会再来了,告辞。”
“等等!”宋易安在那人快要消失的时候叫住了他。
“还有事?”那人问。
宋易安站起来,借着幽微的灯光看着他的脸,说:“你曾让我不要伤害周眉语,那如果有一天,我无能为力了,你能替我救她吗?”
那人似乎有些落寞,原本放在宋易安身上的眼神也飘忽不定了。他说:“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会竭尽全力的。”
那人转眼消失在夜色里,可宋易安忐忑的情绪,却越来越强烈了。
几天之后,在一位储君和一位亲王被罚禁足、陛下病势沉重的时候,新晋的赵王殿下宋易安大婚。
两位家世显赫的女子同时被迎入赵王府为妃,乃是风光又新奇的事,但因为宋易安的尴尬身份和乱糟糟的朝局,谁也不敢擅自行动,免得站错了队,露错了头。
所以,赵王府除了两支送亲的队伍,没有一位赶来祝贺的亲朋好友、达官贵人,只有围在门口看热闹的百姓。
两顶花轿同时到达,两位新娘从花轿上下来。为周眉语送亲的是江夏王府上第一虎将卫将军为薛瓶儿送亲的是她的哥哥薛迅。一文一武,气势堂堂。
新娘子也颇惹人眼。她们进退有度,礼让恭敬,让把这里围的水泄不通的百姓敬佩的同时,也感叹宋易安运气真好。
早早候在门口的宋易安一手领着一位夫人,在众人的歆羡下,一步一步走到正堂去。高喊着吉祥话的司仪快要把嗓子扯出来了,连宋易安都不得不佩服他敬业。
正堂上端坐着的是姬恒。十多年了,姬恒从未像今日那么高兴,苍白的胡须因为口中跳动的气流而翻腾,脸上的纹路也深了几分。他虽知道一切都是虚幻泡影,都是宋易安辛苦布局中的小小一环,但他难得任性了一次,任性地把这场算计当成真正的喜事。
被安排坐在正堂上接受宋易安的跪拜,原本姬恒是不同意的,但经不住宋易安和姬姝轮番劝说。他事后觉得也妥当,就当代替周朝的天子,见证宋易安的幸福。
抑或是不幸。
姬姝站在姬恒身边,脸上的笑也藏不住。
宋易安不敢看她。
姬姝七岁的时候与爷爷踏进了新月宫的大门,如今,她已经十七岁了。十七岁的大姑娘,被耽误在这里不能嫁人,都是因为宋易安。
宋易安知道,在外人看来,姬姝与她“牵扯不清”,是“通房丫头”的存在,姬姝自己从不解释,忍受着别人的误会,把自由、生命和女儿家的清白都无偿地交托给了她,每一样,宋易安都还不清。
这辈子是还不清了,不知道来世有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