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这茬儿,孙喻雪反而不生气了,这位三爷不是好惹的,他发了话了,必定还有后手。他愿做什么事来折腾她,甚至折辱她都好,兵来将挡,有什么招架着。若只是吃些脸色,便只当都没看见罢了。
孙喻雪又不是会作乖伏低的人,那时在徐府大府里,人人都待她尊重,她便打着十二分精神待人好。
可若是待她不好,孙喻雪的性子便缩回去了,别人多了心,她自己更要省事。她手脚轻省又勤力,平常少于人闲话、相处便好了,人家远她三分,对她也不是个苦事。埋首干活儿便是了,心里毫无负担。霄鸿府里众人看不出端倪来,反而收敛一番。
可徐佑倧心思却不是这样,他不至于为难这么一个小丫头,至少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徐佑倧那么对着下头吩咐,只是防着点儿,不能让她孙喻雪一个人睡罢了。若是她半夜三更又跑出去,找什么人,偷听什么话,翻翻什么东西的,也增添几分不方便给她。这一节,孙喻雪自然是不知道的了。
晓桃问道,“看你还有这力气念诗,今儿的活干起来不特别费力吧。”
“怎么不累呢,暖炉、汤婆子、香炉,都搬出来,记下来,擦拭清白,不容易呢。”孙喻雪自己把自己劝得气儿平了,仍是她一贯柔柔平顺地说。
“刚来嘛,那不是可是这几日冷了,倒不好过。五九六九,沿河插柳。你看你的手跟胡萝卜似的。”
这话虽说的别扭,孙喻雪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暖意,这可是和晓桃同屋住的几天里,她头一次说关怀的话,虽然说的不情不愿的样子,他笑道:“也就是让我干活,不会真的惩罚我什么,当是手头有事做呗。”
晓桃啧啧称奇,没见过这样的人。“要么从小读书的人不太一样呢,沉得住气,”她称羡着,“若是我,欺负了我就骂回去,整我,我明着不敢做什么暗里也算计了。这才痛快。你看你……”说完了才觉得似乎多言了,但是不吐不快,接着道:
“你看看你,我家里穷,卖我出来给人当丫头做粗役,你呢?偏偏是好家里出来的好姑娘,读书认字的还会写方子,怎么落的和我一个干粗活的小丫头一样。干活儿比我还多。”
“你知道的,府里的人……兴许我得罪了人吧,日久见人心,能好起来的。我家也没你想的那么好,爹娘很勤力地维持家用的。”
“你可是天性这么乐观的?徐府真是个怪地方。大家年纪一样大,芷豆是大丫头,我是小丫头,为的都不知道是什么。就是我家里是屠户,一个字儿不认识,细活做起来手抖嘛。我也不是妒忌芷豆,不平的事情多了去了,算了,好像我光冲她去的,说这个那个的。可是回家一趟,老听我姑表妹说,徐府怎么好,太太奶奶们多宽宏,多慈悲,穿的好,吃得好,像是白该了我好福气,听着我心里怪不舒服,又不好跟她辩。你一个好好的丫头,知书识礼的,也还不是他们怎么安排怎么算。”
“桃儿,你真是个好姑娘。大方直爽。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也明白你的心思,不必说了。你有这半句话,我也领了你的情。”孙喻雪笑笑,轻一挑眉。“我教你吧,你想学什么?想不想学写字,学碾药?”
“我能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