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胸口插着匕首,血流满地,已是不行了。看刀柄的位置,宫桥惊怒,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全身战栗。母亲,要不行了。这是救不回来的。父亲还在地上流血,生死未卜,如今母亲也……
“你!你心肠何等歹毒!小桥她什么都不懂,她不知道,你放过……放过我的孩子!”
“娘亲!”宫桥扑在徐青身旁大哭。
“桐桐……桐桐还是知道了,知道我是娘亲,桐桐真聪明,我早该不瞒着你的……”
“陶哨子,你爹爹他亲手做了一个陶哨子,烤制成了,我昨日打磨光亮,还没刻完你最喜欢的虎头纹……娘要走了,来不及了。这一趟要走好远,桐桐不要淘气,不要不听话,就算娘亲不在身边……九南,九南……”
“伧秦有宝贝,”徐青气息跟不住,急喘不停,胸中像有个风箱轰隆作响,仍坚持一断一续地说,“但是……但是也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宝贝,若你有能力找到也好,找不到也好。孩子,你能听懂吗?听不懂不要紧,但是先记住。”
说到这里,她知道自己撑不下了,直瞪着眼,用尽狠力说道:“娘亲,护不住你了……”力竭说毕,徐青手伸了出去,使力够着宫九南的位置,但是不能动分毫,一滴泪晶莹地流下来,“啪”地一声响,掉在宫桥手上。
永远地,徐青闭上了那一双温柔的妙目。
她死了。
宫桥喊道:“你杀死了!杀死了娘!”
她从未如此渴望地府的大人们将自己同母亲一起带走。重生一次,又有什么意义呢!让她经历两回痛楚吗!痛让宫桥陷入了恍惚。
一只手伸过来,抬起徐青的下巴,又抚摸着宫桥的头发,低声喃喃道,“你为什么不能永远只做那个好姑娘呢?”泪眼中看去,是徐淐径的脸。他像是望着母亲,又像是望向自己身后更远的某处,视线飘着。
宫桥又气又恶心,浑身打战。上去便打了徐淐径一拳,可是六岁的人,哪有几分力气?又怎么能奈一个三十岁的精壮男子分毫?她上去撕扯他,找匕首要拼命。
徐淐径将她一举一动尽入双眼,却好整以暇地一动不动,只是一手始终放在宫桥脖子后,以防甲一斐等人突然过来偷袭,宫桥仍是他的人质。
“小姑娘,不愧是她的女儿。宫桥,好名字呀。只可惜这么灵的一个小姑娘,长不大了,否则看着你,还能像再看到你娘亲一般。如果今天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世上也没什么好,留着你,反而可惜。”语气中竟然是欣赏。
“你娘亲先去了黄泉,你这就跟去吧,好孩子,路上也好照看她。”徐淐径从地上站起,望了望日头,太阳尚未下去,光却已不再热切,周围的荒榛荆棘朦胧晦暗了起来,他缓缓说道:”别忘了和孟婆说一声,投个好胎,不要再和徐家有瓜葛了。”右手用力,便要从宫桥后脖子下手。
想起前世种种艰难,宫桥忍不住又哭了。一边哭着,一边拉着母亲的手,仍旧很温暖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