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月,苏家屯小学有一个老师考上了市里的师范学校,康大功已经答应让苏老二到小学里头当民办教师了,我和康素贞又去了一次县上的火车站货场,叫苏老二回到了村里,他怀着感激的心情去小学校里开始了教书的生活。
村里的学校是60年代末康大功带领苏家屯的人修建的两层土木建筑,上下共8个教室,由于生源有限下面一层四个教室和上面一层一端的一个教室供一至五年级教学用,其余的三个教室供老师们办公,苏老二就住在2楼靠东的一端。
就是那段时间苏老二一边教书一边学习了很多很多的知识,那个环境对苏老二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
随着年龄的长大苏老二越来越觉得困惑的事情多了起来。
孙老头儿的老大孩子连初中都没有上到头,为什么竟然在市里的师范学校当上了领导?为什么薛老喜队里的粮食想吃多少吃多少,想吃什么吃什么?
工人可以接班,干部可以接班,医生可以接班,老师可以接班苏家屯里电工可以接班,拖拉机司机可以接班,磨房的人可以接班,薛老喜过磅都可以接班。
这一切都说明了什么问题?
难道我苏老二就只有接拉草粪赶牲口的班了?
深深的夜晚他时常站在自己的破院子里,站在校园内眼望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发呆,心中的思绪此起彼伏。
小院悠悠寂无声,
寒门寒窗掩寒灯。
国事家事国家事,
十月胎儿不安生。
为什么上高中是康大功推荐的,上师范是康大功推荐的,当兵是康大功说了算,当工人也是康大功说了算?
在那严寒的冬天里,爹赤脚拉车难道就没有知觉不知道天寒地冻?他是克服了多少的委屈把那一瓜儿一瓜儿红薯从冰渣渣的土地里刨出来抹的干干净净的,一年一年一车一车送到康大功的家里,又小心翼翼地下到他们的红薯窖里供他们一家老小的吃喝,就这些他们连一点感恩的意思都不曾有过。
酷暑盛夏,父母衣不遮体的在地里割麦,打场,放磙,一颗颗蚂蚁蛋儿一样的麦子弄得干干净净的装进口袋里,倒进那个深不见底的“醋缸库”有他们任意地吃任意地送。
那一回在南河拾石子见到的二骡子那黑面膜的里面包着白面馍的情景时常闪现在他的眼前,每当想起这些它都会把牙咬得“嘎嘣嘎嘣”地响。
他坚信在那夜幕的掩盖下康大功和薛老喜他们一定干了很多很多有亏于天地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这个时候他也会自然地想起康素贞,仇恨是仇恨,但他不得不承认康素贞那毛茸茸的两条胳膊略带扁平的额头黑得发亮的硬刷刷的睫毛那稍稍带有调皮的妩媚的眼神,不知什么时候都印到自己的心里了。她那紧挨着脖颈露出的,红白相间的尼龙内衣的一圈儿圆领和那纤细的两只手腕处露出的一截恰到好处的内衣袖口,往往在他不经意的时候突然向他袭来一阵女孩子特有的气味,这种气味足以使苏老二片刻的神魂颠倒。
有时苏老二会非常烦恼地企图把康素贞从心中抹掉,但无论怎样的用力康素贞始终不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