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个人就挤在一辆“十轮卡”的驾驶室里,二毛子偶尔和那个司机说几句话,但我和苏老二是没有一句话可说的,对面驶过来的车灯把苏老二那两眼的泪花映照的清清楚楚。
从省城坐车到苏家屯也不过两个小时,到了家我看见钟叔骨瘦如柴地躺在地下的草铺上,一种难言的对钟叔的可怜之情涌上了我的心头。
苏老二一下子都崩溃了,他跪在钟叔的头边用两只粗糙的手盖着钟叔的脸拼命的哭了起来。
他是在用那种发自内心的嚎啕表达他的不孝和无能表达他对这个终其一生无休之止劳作的父亲的可怜和钟爱表达失去这个自己生命一半的父亲的痛苦和纠结。
没有人去拉已经爬在地上的苏老二,任凭他就那样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发泄着由来已久的积郁。
苏老二终于止住了哭声,灯光下清楚地看见他跪在地上的身子在抽搐着。
几个来招呼的邻居们这时都从院子里进到屋内,他们把苏老二拉起来告诉他这个丧事怎样办,然后都走了。
我环顾了一下屋内的情景,和大学的教室,礼堂里的情景做了一个比较,那时我才真正地领会到了什么叫“冰炭两重天”,什么叫“人间地狱”和“人间的天堂”了。
不上那个学或者不能上那个学真是一个天大的悲哀。
小屋里只剩下苏老二姐弟,还有我和钟婶儿,钟婶儿对我说:“栓儿,你回家睡会儿去吧,俺三个人陪着你叔”。
我是决意不回去的,我们四个人都坐在钟叔的身边没有半点的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