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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剧很快被同学遗忘。  九中换了一个校长以后,校长宣布要举行春季运动会来代替春。  因为春游要学生自己付费,运动会不用。  校长觉得九中的学生没有集体荣誉感,所以在传统运动会项目上增加了很多趣味项目,运动会一连举办三天,每个年纪总分第一的班级可以拿到5000元的班级奖金。  可惜了,运动会项目几乎没人报名。于是顾石她们班决定按成绩从上往下排满运动会表格,要是有多的项目,再从下往上倒回去填上。团体项目的话就单独从成绩差的往上数划拉人数。  也就是说成绩越差的可能要参加的项目就越多。  顾石排第一,对应的项目是沙坑跳远。  卫途深最后,他要参加3000米和双人三足50米指压板,还有各种团体赛的项目。  卫途深第一次后悔当初没有认真考试。  运动会那天晴空万里,上午是径赛的预赛,下午是田赛和部分径赛的决赛,3000米直接决赛,放在下午。  上午的径赛没有多少人关注,大家分散在校园各处谈恋爱的谈恋爱,吃零食的吃零食,聊天的聊天,该打球打球。  下午比赛项目多,关注度也高,几个径赛进入了决赛,竞争也激烈起来。  顾石参加沙坑跳远,被丢去操场最角落的沙坑边,轻轻松松的一个项目,连裁判都是学校的老教师,是个圆呼呼的老头,含着口哨有气无力地指挥女学生跳远。  卫途深则是内心唉声叹气地站在3000米的起点。哨声一响,几十个男生一起跑出去,不过大家约好了似的,除了几个男生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其他大部分在后面慢吞吞的跑着,大概都是班里拉来凑数的。卫途深就是跑在前面的那几个,卫途深虽然是来凑数的,但是跑的最快的居然就是他。  卫途深在学校小有名气,很多女孩子都站在操场边等着看他。  跑完1200米后卫途深才发现其余的人都跑的随便,只有他一个人傻乎乎的起劲。他每次超过落在后面的人,人家就朝他吹口哨。  还剩两圈的时候,卫途深已经超越了后面的人一大截,他就开始慢跑,刚好路过沙坑,看到顾石一本正经地穿着长袖的校服外套和长裤,站在一堆穿着短袖短裤的女生堆里,轮到她时她跑过去在踏板轻轻一跃,稳稳地落在沙坑里,然后转过头去一本正经地看裁判丈量。古板的可爱。  真的像一块石头,被抛出去落在沙坑里,留下的脚印也规规矩矩地。卫途深没忍住,看着一本正经的顾石,不小心“嗤嗤”笑出了声。  这个熟悉的笑声被顾石听见了。转身一看,果然是卫途深在嘲笑她,笑意还挂在眼角。顾石看到卫途深一块一慢地跑的像个驴似的,后面人跑近了,他就快跑,没人追上来,就慢慢悠悠地跑,就是抽一鞭子才跑两步的驴。  又蓦然想起了那个冬日。月光、霓虹、星星、少年的眼睛。是那个喝醉酒自己坐在垃圾堆旁也要嘲笑摔倒的顾石的卫途深。  卫途深渐渐跑远,顾石回过神来,脚底沾着沙子,黏糊糊的,感觉指缝里也有。顾石干脆坐在地上,脱下鞋子轻轻抖落脚底的泥沙,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久违地轻声笑了。  第一天运动会结束,卫途深拿到了3000米第一名,奖品是两大包餐巾纸。卫途深许久不运动,今天天气又闷热,觉得跑完后浑身难受,刚到教室外面就开始下雨,卫途深没有雨伞,于是走到教室外面的走廊打电话叫狗爷来接。  狗爷已经在家了,但听到卫途深的话还是屁颠屁颠下楼偷偷开了他爹的小破面包车赶去九中。车停在九中门口,狗爷撑伞走进学校到教学楼下去接卫途深。一路上走过很多九中的女生,看到他穿着醒目的禄禾的制服校服都好奇地转过头去看。狗爷自然也滴溜溜地看回去,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满足。  卫途深靠在柱子上看着雨发呆。  “卫哥!我来接你啦!”狗爷眼尖,一下子看到了卫途深,就兴高采烈地冲卫途深小跑去,一把干的伞戳在卫途深胸膛上。  “哇,卫哥,你们九中的女生没有禄禾的好看!”狗爷语出惊人。  “好像说的你看过九中所有女生似的。”卫途深回过神来,拿过伞笑道。  “哇,卫哥,气质啊气质。禄禾的女生鼻孔都是朝天的,这样这样...”狗爷夸张地抬起头模仿禄禾女生的走路姿势。卫途深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  忽然,狗爷就停下搞笑的动作,眼睛盯住了卫途深的身后,卫途深顺着他的目光一看,正看到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的顾石。  雪白无暇的皮肤,浅色干净的瞳孔,向来清冷的表情,亭亭玉立的身姿,不急不慢地从容走来,与旁边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因此,这样的一个人,别人很难不去注视她。  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狗爷头一次学以致用。  顾石的跳远比赛结束的比卫途深的3000米更晚一些,因此回教室的途中淋到了一些雨。走近时卫途深发现顾石的发梢微微湿润,贴在脸颊上,更显得皮肤白皙,薄薄的两片唇因为运动过后变的充满血色,轻启,呼出一小团一小团氤氲的雾气。  顾石没有看卫途深一眼,径自撑伞走到雨里,卫途深却看到她撑伞时抬头看了看天,眸子里看得到楼下花坛里的雪松和天空昏昏暗暗的云层。伞撑开时罩下一团阴影遮住她的半张脸,露出依稀的红唇。   她就这样走进密密的雨帘里,留给看客一个背影,雨水打在伞上又滑落下来,掉在地上铺着的厚厚的松针上,悄无声息。  卫途深脑海中闪过一片金黄色的被雨水浸的发亮的梧桐叶,还有一排颤颤巍巍的薄荷和一个笼罩着夕阳的背影。  狗爷夸张地砸吧嘴道:“卫哥,我收回刚刚我说的话,九中还是有女生气质比禄禾还好的,鼻孔也不朝天。”狗爷边说眼睛还一直滴溜溜地盯着顾石。  卫途深镇定地收回目光,笑着把纸甩在狗爷身上,自己也撑开伞走下台阶:“得了吧,走了,回家了,好累啊。看什么看,还不是两个鼻孔一张嘴。诺,纸巾拿着,回家擦擦你的口水去。”话虽如此,眼睛还是不争气地朝看不清景色的远处偷瞄了两眼。  “哇,卫哥,你们学校运动会还发卫生纸啊。”狗爷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拿着两大包纸爱不释手。  禄禾的奖品一向是新款的电子产品,卫途深没脸说这是他跑3000米的奖品。  回到狗爷家,狗爷爹妈都不在,两人都不会做饭。如果是以前,卫途深肯定带狗爷出去吃。现在两人只能随便弄了点泡面吃了作数。狗爷并没有觉得失落,和卫途深在一起他就觉得挺好玩的。  吃完饭轮到狗爷刷碗,狗爷洗着碗,忽然想起今天学校里有人喊他晚上去玩,他就大声问卫途深:“卫哥,陈鑫平今天叫人去“薄荷”玩,你去不去?”  陈鑫平就是当初在卫途深生日会上摇香槟的那个。  卫途深当然不去,陈鑫平以前多巴结他,他都没理睬,卫途深这些日子有些明白人情冷暖了,才不会傻得送上门给以前跟着他混,现在反而比卫途深过得好的多的人找乐子。  狗爷就是缺心眼儿,想不到那么多。卫途深借口比赛太累要睡觉拒了。  卫途深也确实累了,他趴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半夜睡的迷迷糊糊的,满身酒气的狗爷一巴掌把他拍醒。  一睁眼是狗爷对着他的脚说话,看来是喝多了。  狗爷大着舌头一个劲儿和卫途深说:“操....操他娘的....的陈鑫...平,鸿门宴啊....啊鸿门宴。敢....敢说我....我...兄弟,找死....他...他娘的...”  “我他妈给..给了他一拳..个畜生...当初巴结你...你的时候,他才像条狗...”  狗爷没说两句就睡了过去。  卫途深知道,狗爷肯定在外面因为听不得有人说他而愤愤不平了。  有这么一个兄弟,人生也不算失败。  卫途深叹了口气,给狗爷脱了衣服裤子,强行喂了一杯水下去,再给他盖上被子,听到狗爷断断续续地开始打鼾,他自己却辗转反侧。  睁眼到天明。    运动会第二天是团体赛。第一个项目是双人三足50米指压板,不得不说这个项目非常残忍,踩在指压板上简直觉得脚都不是自己的了,更别说还要和人绑在一起,根本走不快,更是煎熬。如果两人配合不好摔跤了,铁定倒在指压板上滚来滚去。  所有选手在站上指压板的一刹那就龇牙咧嘴的,卫途深忍着,毕竟很多女生看着他。  比赛开始,卫途深和队友--一个不到一米七的瘦弱小男生李伟,开始狂奔,脚底板下是钻心的疼,卫途深额头冒汗,李伟跟不上卫途深的步伐,就要摔倒的时候卫途深拉了他一把,整个人被压上指压板。那真的是...古时候滚钉板也不过如此了。卫途深觉得整个后背都扎心扎肺地疼,李伟只有一只脚能自由活动,半天爬不起来,把卫途深压在下面一次又一次。  好不容易结束了比赛,午休的时候卫途深去厕所脱了衣服看,身上果然青青紫紫的一片。他摸摸地回教室趴在桌上休息,待到午休醒来更是全身酸痛。但是下午是全班都参加的100米接力赛,这时候少一个人就不够参赛人数了,卫途深心里虽然非常想躺在柔软的床上好好睡一觉,但现实是他不得不一瘸一拐地下楼。李伟路过他身边,欲言又止地怀着抱歉的眼神瘪着嘴瞄了一眼卫途深。  真娘。卫途深心里想。背地里说人坏话的现世报是卫途深因为分神一脚踏空往前面冲过去,不巧的是前面正是顾石,顾石被撞的也踉跄了几步,回过头发现撞他的是卫途深。  顾石活动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但还是皱了皱眉。  “对不起!”卫途深呲牙,主动承认错误,眼睛笑眯眯地像一轮新月。顾石最受不得的就是看到卫途深的眼睛,太深太深,看到的人都会在这一弯眉眼中溺毙。顾石淡淡地说没关系,然后往右一步错过身,却正好挡在从后面走上来的于潇潇前面。  于潇潇很重地“哼”了一声,挽着身边的女孩子趾高气昂地走了。顾石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于潇潇对她莫名的敌意。  莫名其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