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日后,虽然每天的生意比不得第一日那般红火,但每日还是能开十桌以上。 自从苏月七将店里的小二墙用木块围出来,再用代表各个姑娘,刻成小动物形状的木块在墙上设好了投票环节。 也不知最开始是谁起的头,说了一遍那个话,后面的丫头们一旦遭遇了客人的刁钻问话,便搬出那套来,好些客人一听,便压下心中的不快,改为同情起这店里的几个可怜的姑娘来。 苏月七偶尔会站在楼道里向下望,她时不时便会听见他们的对话。 “你们为什么要选择来这里做这种男人做的事?”那人坐在那儿,带着一脸的鄙视,大声问道,引得其他人都频频回头,加入声援。 “因为月七小姐是个好人,她原本可以用男子替她做事,但她心善愿意用女子,给的工钱也高。卓然家里需要钱,爹爹前年摔断了腿,家里就只有我能出来挣钱,一般丫头粗使的活儿得的工钱养不活,卓然的弟弟去年就是饿死的。不止我,这里的安喜,小梅,念儿,与卓然家的情况都极其相似。我们只是想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养活家人,且这衣裤行动起来极其方便,还比裙子更加暖和。”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有人站起来大声吼道,“你们如此行径太有伤风化了。”其他人也开始跟着应和道。 见众人情绪颇为激动,几个丫头一时不知要如何应对。牧心从掌柜台跑出来,准备跑上楼请苏月七,刚走到楼梯口,便见苏月七已经踏下一步楼梯,向她点点头。 正在此时,从外头进来几人,厅里便安静了几分。 2 来人是楚廉和清野一行人。 “月七这儿,今日可是真热闹。”楚廉面上笑着说道,然后往里走了几步,向刚才叫嚣最厉害一人走去招呼道,“这不是食全食美童老板的小舅子李掌柜吗?怎的今日也到月七这儿尝鲜来了?” 还没走下楼梯几步的苏月七转身回楼道向下看去。 “楚公子也爱来这儿?”李掌柜也不示弱,调侃道,“由此看来那传说中的月七小姐的魅力是真大,倒叫我等皆为之好奇了。” 牧心跑上楼站在苏月七身边,捏着拳头,恨恨说道:“恨不得撕了这人的嘴。” 苏月七皱着眉头,静待底下的发展。 “放肆。”清野上前一步喝道。 那人缩了缩脖子,看了看清野,又看了看楚廉。 楚廉一摆手,眼里闪过一丝狠厉,继续笑着说道:“李掌柜嘴下留神,月七是我楚某未过门的妻子。” 李掌柜一听,惊到瞪大了眼睛,手扶着桌子像是站不稳。 楚廉垂首轻轻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复又抬起头来盯着李掌柜说:“况且,据我所知,李掌柜的家姐,李斯斯,在未嫁与童老板之前,亦是在食全食美做工的丫头,众人皆念她一片孝心,对她宽容有加。今日李掌柜来,自扇嘴巴的做法,恕楚某看不明白究竟是为何。” 李掌柜脸色铁青,嘴巴直抖动,说不出一句话来,拂袖准备灰溜溜走人。 “慢着。”清野手下的人拦了李掌柜的去路。 “还有何事?”李掌柜脸色难看转身不耐烦的问道,再也没了之前的气势。 楚廉懒得与此人纠缠,留与清野处理,他自己则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据我所知,食全食美好像并没有吃白食的传统和先例,李掌柜还是结了账再走也不迟。”清野挑了挑眉,调笑说道。 李掌柜气的手直抖,掏出钱袋来结账,结完便快步走出了梅枝食栈。 出得大门,那李掌柜转头恨恨看了门牌那“梅枝食栈”四个字,拂袖而去。 “各位,吃好喝好,千万别被影响了胃口。”清野笑着拱手面向其他人拱手道。 3 楚廉上得楼来。 牧心听到脚步声,便往楼梯口走,在楼梯口见到上来的楚廉,笑着向他行了礼,便下了楼。 “月七。”楚廉移步至苏月七身边,开口唤道。 “刚才,多谢公子解围。”苏月七有些无精打采的说道。 “月七怎的无精打采的,难道这样就要被打倒啦?”楚廉玩笑的问道。 “世人轻易不能将月七打倒,只是我还是把这事儿想得太过简单了。”苏月七看着楼下,回想着刚才轻易就被挑起,又轻易被楚廉压下的众怒,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万事开头难,回屋吧。”楚廉轻声道。 “刚来之时,牧心同我讲,这里民风淳朴,我亦是如此认为,却没想众人还是会捧高踩低,恃强凌弱。”苏月七在桌边坐下,拎起茶壶,拿了杯子,倒了两杯茶说道。 “哪里都会有持不同态度之人。”楚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轻声回道。 “是,就说我这食栈,也有人喜欢,有人极讨厌。我原想我只为喜欢进我店之人开这食栈,就像在我们那个世界一般,但我算漏了两样。”苏月七说着喝下一口茶。 “不知月七说的是哪两样?”楚廉好奇道。 “思想不开悟的众人,面对未知的新鲜事物,容易人云亦云,被有心人利用,这是其一;竞争行为无法被规范,容易导致恶意竞争,这是其二。比如刚刚的李掌柜的所作所为,和被李掌柜轻易煽动的众人。”苏月七同楚廉解释说。 楚廉看着苏月七点点头。 “若是有天发生了一件大事,逼迫着,让这天底下的女人不得不思变,踏出那一步,那么这点可能就会变得更加顺理成章了,就像二战之后的西方那样。”苏月七手指在桌上划了划,幽幽叹道。 “二战后的西方?”楚廉重复着苏月七的这句,问道。 “嗯,在我生活的那个世界,在西方国家里早些时期,裤子是男人独享的,女人穿裤子违法。有女子设计了第一条裤子,却招来一片骂声,导致那个想法就此作罢。后来又有个女人尝试了一次,却遭遇了捕快逮捕。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就是各个国家之间第二次开战,”苏月七说着看了看楚廉,发现他皱了皱眉。 苏月七用手在桌上边画着,边解释,“就比如镜、花、水、月、源五城之间有一日治理意见相左,互相针对,严重到要付诸刀戟。在那后,元气大伤,女子才得以有机会接替原本属于男人做的那些事儿,渐渐才为了做事方便,很自然的选择穿上裤子。” “这事儿还真的让月七给说中了。“楚廉严肃的说道。 4 “说中了?你是说,现在五城真的治理意见相左,到了针锋相对的地步了?”苏月七瞪大眼睛又惊诧道,“这里不是一片祥和而美好的世外桃花源吗?” 楚廉摇摇头说道:“像我刚才说的,哪里都会有持不同态度,意见相左的情况发生。” “与爷爷他们当初的情况相似吗?还是议事长换届之事?”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次可能不会如此简单,可能会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闹得都大,五城的势力如今已开始蠢蠢欲动了。”楚廉看向房间的某处,说道。 “五城的势力?”难不成是类似于群雄割据的情况?苏月七皱了眉。 “水城是当初的曾家,虽没落了一段时日,如今却是有崛起的迹象,花城是孙家,养兵数不亚于曾家,镜城是近二十几年才崛起的苏家,养兵数日益增多,月城是我们楚家,历来便养兵,源城的兵力亦是数楚家的最为多。” “苏家?与苏府有关系?” “不,那位苏议员,虽也姓苏,却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支。” 苏月七愣愣的点点头。 “说到这个苏议员,他的名字可是与月七父亲的名字,仅相差一个字,不知道的人怕是会以为是一家人。” “叫什么名字?”苏月七抬眼急问道。 “苏庆山。” 苏月七听到这个文字,心中好像有什么被击中了,但她又怎么都抓不出被击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如此这般,搅得自己越发的心神不宁起来。 “对了月七,从今日到成亲那日之前,我便不过来了,老人说私下再见不吉利,月七不用等我,夜里都早些歇息。”楚廉起身走之时,对苏月七说道。 “公子此话怎讲,月七可从没等过公子。”苏月七忍着笑回道。 楚廉笑着摇摇头便走了。 5 楚廉走后,苏月七一直坐在书桌前发怔。 “小姐,小姐。”牧心进来叫了好几声,才将她唤醒。 “啊。”苏月七回过神来应道。 “您做的木牌送来了。”牧心说道。 “钱结了吗?”苏月七问道。 “没呢,等小姐下去瞧过先。” “那走吧,瞧瞧去。”苏月提起精神,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出来。 苏月七边走还边在心里念着那个名字,她不断搜寻,总觉得就快能找到些能与之匹配的东西了。 “小心。”牧心赶紧扶住苏月七,“小姐看着点脚下,怎么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苏月七故作轻松地冲牧心笑笑,心想不知这世道会变成何样,牧心还能像这么念叨她到什么时候呢? 原本她是真的以为,虽然不知道这是个怎样的地方,但好在还算是安宁,却没想竟是暴风雨将至前的平静假象罢了,军阀割据的乱世,她尚不知要如何自保,又何谈保护身边的人? 走到小院中,牧心用手护着灯,跟着苏月七,为她查验那块大木牌照明。 “没问题,师傅们辛苦了,牧心结账吧。”苏月七仔细查验后,拍拍手笑着说道。 “师傅跟我来吧。”牧心说着往屋内走。 “起风了,这天,又要变了。”剩下的师傅与苏月七搭话道。 “是啊,就要变天了。”苏月七抬头看着天上正要遮盖月亮的一团黑云,叹气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