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看着浮生消瘦许多,年纪轻轻却显苍老的脸,没说话,走过来蹲身检查他的腿,过了片刻,轻轻叹口气,站起身。
“林柯……我那时不在京城,待我知晓时已是四个月后,我去你父亲府上询问你的消息,才知你离开后不久,你的母亲便忧思成疾……”
刘明达垂头没有说下去,浮生静静半晌无语,双手用力握紧轮车扶手,指节泛白。
阿简眼里泛出泪光,最疼爱他的祖母,那个性子懦弱胆小怕事,说话都不敢高声的祖母,也不在了……
刘明达叹息一声,接着说道,“每听到你的消息,我便急忙赶去,可是都晚了一步,你已被赶走,前些时日听说族中弟子在江中府发现了阿简,我便急忙赶来,医馆中弟子说不知你的下落,你未曾行医便不曾驱逐你,为何你还伤到了?”
浮生收拾心绪,抬头说道:“若不是方氏弟子所为,便是有人不欲我再为人诊治,因此赶我走。”
刘明达点点头,“林柯,我此来是想问你,你要作何打算?杜府或可容你长居,但是你为人看诊一事,已经有医馆弟子知晓,难免因着方氏家法来逐你,我在此尚能弹压一二,长此以往却是不行。”
“明达……大哥,你信我没做过那件事?”浮生还是用了从前的称呼,他的眼里有几分希冀与忐忑,看着刘明达。
“林柯,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你什么性子我怎能不知道?那样欺师灭祖丧尽人伦的事,你怎么会做?”刘明达双手攥拳,脸上浮现怒气。
“方梓樵他欺人太甚!只是方氏如今已由他掌控,方氏族人弟子必要听命于他,你要洗雪冤屈,只怕难于登天。”
“只要大哥信我,只要有一人信我,我便知足了,再不愿去翻旧账,杜府虽然好,我却不能连累诸人,还是要离开的。”
浮生欣慰地展开眉头,与杜老爷那样豁达的人朝夕相处,他参透了许多为人道理早就不再执迷。
“不,父亲,阿简不愿如此。”阿简突然低声说道。
刘明达惊愕地抬头看那小少年。
“父亲,自那日你看出溺死之人服用了过量神仙膏,阿简就在想,若是没有过人的医术,或许就让人蒙冤,或是任由人丢了性命,父亲有这样的医术,为何不容于世?阿简要学医,要为父亲讨还这个公道。”
小少年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振聋发聩。
刘明达由惊愕转为惊喜,过去扶住阿简的肩,“好,好孩子,伯父怎么忘了,林柯是方氏亲传,不容他违背方氏训诫,你却不同,只要你用心学习,来日定然青出于蓝。”
浮生沉默半晌,问阿简:“即便行医一途并非总会受人敬仰,寻常医者更是被人轻贱,即便你未必会成为名医,你也愿意?”
阿简郑重点头,“阿简愿意。”
静静看了儿子片刻,浮生点头:“好,那为父便教你。”
“好,林柯,我来还有一事,就是想问你可愿随我同去苗疆?我们曾经住过的那处村寨,我在那里辟了一处园子种了一些奇药,那里不为方氏弟子势力左右,我们三人乐得逍遥,也能好好教导阿简,如何?”
刘明达十分高兴不虚此行,他还担心师弟颓废不肯见他,也不会离开杜府。
浮生和阿简对视,阿简点头,浮生便转向刘明达,“明达大哥,我们父子便随大哥同去,不知何时启程?”
“来之前我便做好了准备,无论你是否随我去,后日我都会随着去往苗疆的商队启程。”刘明达回道。
“好,那便后日,请大哥来此接我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