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丹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秦国素有虎狼之称,阿政的性子又太过文弱只爱闷在一处,若是成了秦王,大概日日待在宫殿里看看书,多没意思!” 什么鬼,还文弱?赵跃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如果这燕丹看见赵政杀人,估计才明白什么才是虎狼。 赵政依旧在那处仰望外头的天空,一本正经的扮柔弱,顺带畅想一下未来,“阿丹可去过大秦...?” “秦国与赵相邻,风貌还是有些相似的。”燕丹顿了顿,他虽也是质子,至少在燕国成长过,大概是顾及赵政自幼不在母国出生,便回避了这个话题,“要说七国之中最该去的地方,理应是风景宜人的楚国,那处的春夏最长,鲜花也最美。” 赵政看着燕丹,口中喃喃跟着他重复,“楚国...” 说起楚国,赵跃家乡的位置便属现今的楚国淮水附近,她兴致勃勃道,“对对对,楚国的水最多,我家四面环...” 赵跃有些忘了形,待反应过来时,发觉赵政和燕丹都在瞧她,便摸摸鼻子心虚得恨不得吃了刚才的话,“嗯...那日在书简中看过楚国,便梦见自己生在四面环水的水乡,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去楚国瞧一瞧,是不是和我梦中的一样...” 真是一群爱读书的好孩子啊,咳! 赵跃偷偷瞄了一样赵政,好在他并未过多在意,端着茶碗饮茶,不再瞧她。 燕丹倒是来了兴致,手中执起箸按着节奏敲击起来,等他开始吟唱时,赵跃睁大了眼,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 这是...《越人歌》? 相传说的是越人男子向楚国公子求爱的事,赵跃心中一阵发毛,若是寻常她听到喜爱的诗歌还会激动一下,可自从跟着赵政之后,都不以她的意志而定了。赵政最不喜这种八卦绯闻、风流韵事,所以有些东西赵跃自带着跟着屏蔽,毕竟某人生气,遭殃的就是她呀! 而燕丹是燕国人一向真性情,心中怎么想便怎么做、毫无顾忌,根本不知眼色为何物,还在那处“深情”唱着。再观赵政的面色,果真正微微转白,他本就早慧,这些旖旎情...事大概在他母亲的“熏陶”下...也都是明白的。 若不是提前预知了赵政日后来者不拒、后宫爆满的情况,赵跃当真会以为他现今的别扭约等于正直。具体别扭到什么程度,大概这么说吧:赵跃在他身侧,死死拉着他的衣袖,担心他一个碗丢出去,砸了燕丹欠扁的脸。 燕丹笑吟吟地哼唱完,然后饮了口杯中的美酒,瞧着赵政要发作的样子,突兀的说了这么一句话,“阿政若是再大些...会更好。” 什么叫再大些会更好? 赵跃胡乱瞄到外头随从,方才倒是没注意,那些侍从皆是十五上下面若冠玉的少年,听完方才的那些歌后耳根子微微泛着红。 燕丹顺着赵跃的目光,注意到了那脸红的侍卫,嘴角微微透着邪笑,一口气饮了杯中的美酒,便随着性子过去,牵着他的手便走了。 赵政自然也是知道燕丹去做什么,别开脸去又开始闷闷不乐。 赵跃心中叹了口气,只要赵政一不开心,倒霉的就是她赵跃,她一定是上辈子得罪过他,否则不会这么悲催栽死在他手里。 燕丹刚走,赵政便沉声命令道,“小赵,温壶酒来。” “温酒?”赵跃头一回见他要酒喝,可是他只有九岁,啊喂! 赵跃磨磨唧唧,不肯去打酒,残害少年的事还是别做最好,“公孙年纪尚幼,还是多饮些茶比较稳妥。” 赵政闭着眼又开始养神,“只消将酒温好拿来,莫言废话!” 赵跃乖巧地抱着茶壶,给他满上,然后可怜兮兮地瞧着赵政的脸色,“公孙...” 赵政睁开双眼,微微皱眉,他此刻的面容兼具童子的稚嫩柔和与少年的初具英朗,加之没有发育开,皮肤格外细嫩,但是呼之欲出的男子气息使他大概也只能保持这种美妙状态两三年了吧? 褪去稚气,只会越来越硬朗,赵跃看着他,一脸痴汉地在那处发呆,突然想着他长大了会不会更帅? 赵政瞧着她又在犯傻,心中不悦,厉声道,“你还杵着做什么?酒呢?” “哦哦,知道啦!”赵跃回过神来,也忘了科普饮酒的坏处,屁颠屁颠带着温酒的酒器回来,搁在他案子上。 赵政瞧着那酒,半晌都未动,等他终于开始缓慢去摸那酒时,赵跃抢先端起来喝了一口,咂了咂嘴,护着酒壶直摇头,“公孙,味辛辣,不好饮的。” “......” 赵跃念起了诗,“公孙,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我们还是不饮了。” “若是醉了,与众人一样糊涂,也好。”赵政收回了手,干脆稳当当的跪坐好,瞧着她毛茸茸的脑袋,“斟好酒,递过来。” 某赵跃倒是眼疾手快,担心某赵政的小身板受不住,于是发挥此生毫无底线的厚颜无耻,抱起酒壶来,打开酒壶盖子,“我呸!” 赵政睁大眼睛,盯着她反应片刻后,垂下眸子不再看她,直接下了命令,“半刻之内,小赵必须饮尽所有的酒,否则...死罪!” “?” 赵政转过来一个眼刀,吓得赵跃憋足了一口气,端起酒壶咕嘟咕嘟,这一咕嘟下去,仿若饮那平日里的白水,都不知换个气喘息一下。 赵政见她饮得有些多了,夺了那酒壶,扔出去摔了个粉碎,整个内室充斥着香酒味儿。 然而赵跃却忘了她自个儿的身子比赵政还要年幼,才饮下下酒片刻,两片小脸瓣儿红扑扑的,一蒙头栽到身子后边的软榻之上。 而在那一刻,赵政嘴角的一丝笑意,让她迷糊的心突然咯噔一下,可她已经来不及多想了,沉沉地昏睡过去。 赵跃一直不知赵丫的身体不宜饮酒,像这样大量饮酒,轻则出疹子,重则昏迷不醒,甚至有性命之危。好在,赵政最终没让她就这么死了。 赵跃零星有些记忆的,她瞧见赵政自榻上将她抱起来,径直去找储名,那模样意外的慌张。而储名见状,先行启动原先的计划,只因她的急症等不得了。 赵跃根本没有力气,她只能勉强尽力保持一些清醒看清这些事。心中开始困惑,她不过是个小宫女,怎会有这样的价值? 接下来的事,便是头热脑胀浑身难受,那种感觉让她抓狂,她只记得自己牢牢抓住赵政的手臂,试图挽回最后一点意识,然后终于扛不住,记不得之后的事了。 ...... 赵跃迷迷糊糊再睁眼时,眼前是位陌生的好看妇人,虽不及赵姬的美艳,但也是有些姿色的。 “丫儿?”那妇人见赵跃一脸茫然地瞧着她,唤了声,“阿瑾,你醒一醒!” 阿瑾?赵丫原来是有名字的么?赵政又骗了她! 赵跃揉揉脑袋,看了看她身后的赵政,大概是他找的什么人吧。 “你是?” “我是阿母啊!”那妇人显得有些慌张,问向赵政,“阿政,丫儿好似不认识我了。” “昨日还嚷着要回家见析琴姑姑,谁想一个晚上便错饮了酒。”赵政谎话说的很流畅,“许是饮多了,烧坏了脑子。” 也不知什么缘故,赵政至始至终没有向赵丫的阿母坦白先前失忆的事,他只咬定错饮了酒才导致的失忆。 姚析琴知道嬴瑾有饮酒易出事的体质,大约一年前,嬴瑾偷饮了酒,险些丢了小命去,而这件事赵政根本就是清楚的,他是在...利用她! 赵跃心中升腾起一股寒意,她总是天真,眼前的赵政不是她心中想象的。真实的赵政会为了他心中的野心不择手段,如果再不悬崖勒马,她将会被他吞噬,然后万劫不复。 赵跃静静的不想再说话,姚析琴只当她受了惊吓,也没多过苛责询问,拉着她洗了一回彻彻底底的澡,全身上下查了个遍,才算放心。最后,那双手放在赵跃的小腹上,也不知做了什么,手指结了个手势,赵跃发觉自己的小腹中跟着那手势的运作,一股奇怪的热流散开,她的小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赵跃睁大眼睛,原本迟钝的心一下子警惕起来,往后缩了缩,护住自己肉肉的小肚子,“阿母,丫儿肚子里头怎么会...热热的?” 姚析琴摸着赵跃毛茸茸的脑袋哄着,微微笑着,“只要丫儿听话,肚子里的小东西也会乖乖的。” 肚子里的小东西....? 赵跃抖了三抖,她肚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姚析琴难道是个变态? 姚析琴犹犹豫豫,最后忍不住抱着赵跃,目中含着泪哽咽道,“都是我家丫儿命苦,那时错饮了酒,险些没了性命,阿母只好找来楚国的巫士下了这嗜酒蛊,只要丫儿不再乱饮酒,便不会激起蛊虫躁动。” 赵跃摸着自己的肚子,骗人的吧?她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女,要不要这么命苦? 赵跃弱弱的问道,“那...要是饮了呢?” 姚析琴替她穿好小衣裳,然后抱起来埋在榻上的小被子里,掩好被角,“嗜酒蛊在七次之内都是可以控制的,若是过了,阿母也不知会有什么害处,那时只顾着救命,没想这么多。” 赵跃心中一万个卧槽,她肚子里居然住着不知名的东西,那东西还不知道有什么害处,七次...已经用了两次了。赵跃激动的要爬起来,摸着自己的小肚子,“阿母,阿母快把那小虫子弄出来,丫儿不想死!” “丫儿要乖,没那蛊虫,你也活不到今日,以后不能再乱饮酒就是了!” 姚析琴只当“赵丫”受了惊吓,柔声安抚她睡下,赵跃听着那话语渐渐安静下来,沉沉睡了过去。 到了夜里,赵政来看她,只静静的在她身侧瞧着,片刻之后冷声道,“若是醒着,便不要装了。” 赵跃现今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姚析琴对自己的闺女虽然很好,但是她还是不能轻易相信,毕竟那蛊虫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跃缓缓钻出被子探出脑袋,都怪自己怂,谁都不敢得罪,等她把那个可恶的虫子弄出来捏死,一定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当鸵鸟,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赵跃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公孙还想让阿跃饮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