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奕歌不说话，就这么僵硬在原地，好半天，才转头看她。

月光轻柔，车的两个前灯不停闪烁着。苏鹭借着光，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他竟然哭了。

苏鹭有点惊讶，却又动容不已。她想抱抱他，但想起自己快要变成丧尸的事实，还是忍住了那份渴望：

“医生，你听我说。”

她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即使两人在逃亡的路上，各自狼狈的不得了，他的五官还是那么清俊养眼。

两人彼此凝望着，直直要望向对方的眼底。

“遇见你是我这二十余年最幸福的事，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里，每一天我都很开心。你总是能包容我的一些小毛病，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不过对不起我太懒了，没有达到你的期望。其实每次跟你说我在学习的时候，我都在偷偷打游戏……”

“别说了，别说了！”常奕歌打断这番话，一把抱住她，“我们去医院吧！”

“我真的没救了。”苏鹭无奈的叹息，她感到自己在发热，大脑也逐渐变得昏昏沉沉，这让她很是紧张，不为自己要变成丧尸的事实，而为自己是否会丧失意识害了他，“医生，我爱你。请带着我的那份希望活下去，我要走了……”

说完，她推开他，欲要拉开车门离开。常奕歌却又把她拽了回来，一言不发的紧紧抱着她，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

苏鹭被抱得都快喘不过气来，让他放开，他却沉默不言。知他如自己，苏鹭当然明白他此为何意，方才还冷静异常的她，突然哽咽道：

“你这是干嘛啊，想被我咬死吗？不是说了还要回家吗！我回不去了你最起码得回去吧！”

常奕歌还是不说话，只抱着她。

苏鹭哭了一会儿，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把她的灵魂拽出来一般，浑身都躁动不安。常奕歌伸出手安抚性的摸摸她的头。

“别哭。”他沙哑着嗓音道，“你一哭我就难受。你别害怕，既然没救了，那我陪你。”

“我不要你陪，我要你活着！”

“……”

“常奕歌！”

他苦笑了下，拿下车上挂在一个海豚状香水瓶上一条银色项链给自己戴上，道：

“这样，下辈子你看到谁戴着这条链子，就知道谁是我了。”

这条项链是苏鹭在他们交往一周年的时候买的，情侣款。不过常奕歌嫌戴着麻烦，平日里虽然不戴在身上，但一直放在车里可以看到的位置上。

苏鹭听他这样说，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他了，她索性狠下心来，往他肩上狠狠咬着，咬的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用力。

常奕歌默默忍受着，继续温柔的摸着她的头。

苏鹭松开口，抵着他的肩膀收拾了一会儿情绪，才拿出手机给爸妈发了好多条语音。

他们很快就回复了，她根本不敢看，就怕自己又哭出来。

“你不和伯父伯母道别吗？”她问。

“不了。”常奕歌摇摇头，“给他们留一个希望吧。”

苏鹭吸吸鼻涕，紧紧的抱住了他。

可能是病毒侵袭大脑的原因，她感到越来越难受，甚至想呕吐。但她还是忍住了，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常奕歌身上温暖的温度。

大脑越来越混乱，越来越混乱，失去意识前，她突然想起，自己变成丧尸的样子希望不要太丑，不然吓到他就不太好了……

犹如遁入黑暗，理性的秩序崩塌，一切无法控制。

不知过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