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再回到教室,上课的预备铃响了,离开前边上空空的座位坐了个男生。
并没有穿校服,上身黑色T恤,下面是黑色的休闲牛仔裤。
一双眸子黝黑深邃,面部轮廓立体分明,如刀削一般,是那种帅的很勾人的长相。
男生低着头看手机,时惜朝他看了一眼,可以确定这就是她的新同桌顾迟了。
她收回视线,从书包里拿出语文书,预习马上要学的课文。
正式上课的铃声响起。
语文老师一身黑色职业套装,头发梳的一丝不乱,怀里抱着电脑,课本和教案这三样缓步踏进来。
“我姓余。”她捏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个余字。
转过身,又用讲台上的湿抹布擦了擦手指上沾着的粉笔灰,继续道:“从今天开始教你们语文,我带过不下十个毕业班,只要你们听话地按照我的教学步骤来,成绩绝对会有显著提高。要是非要和我唱反调,让背的课文不背,布置的作业不写,那到时候吃亏的是你们自己。”
“我希望你们对学习有一个正确的认识,不要以为是在为老师学习,高考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少一分,那就是一本和二本,985和211的差距,你们考不好,毁的是自己的未来,我工资照样拿,书照样教。”
非常正儿八经老气横秋的开场白。
走的明显不是那种和学生成为朋友,打成一片的路数。
底下同学面无表情地听着,内心毫无波澜。
从小到大,这种话没一千也听过八百遍了。
语文老师显然也不是很在意同学们的反应,弯着身打开投影仪。
很大的一张白幕布上出现六个方方正正,黑体加粗的大字——林黛玉进贾府。
时惜坐得端正,右手握着一支晨光的天蓝色中性笔,一边听一边低头做下笔记。
听了大概十几分钟,她不经意一个偏头,发现身旁坐着的男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并且睡的非常熟,中途一动都不动,直接睡完了两节课。
中间的二十分钟是要去操场做操的。
时惜感冒还没好,头有点晕,就没有去。
伴随着走廊脚步声远去,教室慢慢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两个人。
她和身旁还在睡觉的男生。
时惜拿起自己的水杯,走到教室后面的饮水机前。
略微弯下腰,接了半杯热水,然后撕开板蓝根的包装袋,再把冲剂全部倒进去。
水杯敞开着放在桌上,自下而上升腾起白茫茫的雾气,空气中多了几分苦涩。
她开始写刚布置下来的语文作业。因为可还没有讲完,所以题目不算多,十几分钟就写完了。
把笔帽盖上,又将练习册收到书包里,时惜舒了一口气。
刚准备喝冲泡好的板蓝根,正这时,一直睡得好好的少年没一点征兆,突然就醒了。
他胳膊一抻开,刚好撞到水杯。砰的一声,褐红色的液体哗啦啦哗啦啦地流了满桌子。
并且还滴答滴答,一滴接着一滴,持续不断地往下滴。
顾迟:“……”
时惜:“……”
教室静的落针可闻。
时惜垂眼,看到的便是一片狼藉的桌面。
视线向上挪一挪,又看到他背板蓝根泼到的胳膊。
小心翼翼地再把眼往上抬,正好对上他很凶,很暴躁的一张脸。
她一下子想起关小悦早上喝自己说过的话。
还不到两个小时,她就把这位据说是很不好惹的人给惹到了。
其实吧,时惜觉得这事儿也不能全怪自己。
本来,她安安静静地写作业,水杯无无辜辜地放在桌上,要不是他突然伸那么一下胳膊,惨剧就不会发生。
要是来个事故责任分析,她觉得她和这个男生应该五五开。
只是她用眼角余光望,少年眉目冷冽,就差把你死了这三个字写脸上了。
看着……就不像是那种脾气好好,能你一言我一语好好讲道理的样子。
“哎。”时惜在心里叹气。
顾迟是被外面那阵“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雏鹰起飞广播音乐吵醒的。
他本身就有点起床气,刚一醒,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冷不防就遭了这么一出。
相当于是火上浇油,暴躁脾气一时没收住,样子就显得非常,十分,特别的凶。
低头看了眼胳膊上黏黏糊糊的玩意儿,顾迟嫌弃地皱了皱眉。
正准备起来去厕所冲掉,一只小手噌的一下伸到了自己面前。
很白的一只小手,指头纤细,干干净净的,掌心的纹螺清晰可见。
顾迟:“?”
这他妈是怎么个情况?
泼了他一胳膊手黏糊的不明液体还不够,还要他帮忙看个手相,算个命?
顾迟挑起眉,抬头,对上少女一双黑润明亮,又带着点怯意的杏眼。
“你……”他薄唇轻掀起,才要说什么,就见少女忽地一下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颤了又颤。
然后,用一种几乎可以称作是视死如归的语气说——
“你要是实在忍不住想打我,就打一下手行吗?”
顾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