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向外,走到秦婉儿院子门口时,聂明渊忽道:“师妹可知我当初的惊雷峰还留着么?”
正莲笑道:“师兄离宗游历时已是元婴修为,按照宗规,宗门元婴真君有权独开一峰,若是没有弟子后人,陨落后便要收归宗门,有弟子后人,则陨落后可以多保留百年,若是争气的后辈成功结婴,则能完全接掌此峰。师兄是外出游历,并非陨落,而且魂灯无损,惊雷峰自然是为你留着的。”
“那不如去我那里说话?”聂明渊随即说道。
正莲眼神闪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可以。”
聂明渊心下存疑,直到两人瞬移到惊雷峰,他才知道正莲为何会有那种表情。
原来惊雷峰数百年无人居住,疏于打理,已经成了一座荒峰,从前的道路上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峰顶的宫殿落满灰尘,颓败零落。
如果说清静峰的宫殿在道宗算得上朴素,那么这座惊雷峰,估计是整个道宗最“凄惨”的有主峰头了。
想想也是有趣,偏偏就是两个化神道君的峰头,在宗门里最不出挑,反而那些修为平平的真君,倒是开枝散叶、桃李满园,住得不是富丽堂皇,就是精雕细琢,宛若人间仙境。
“师兄,”正莲真君想着为掌门和好友解释几句,“掌门真君和正清师妹平日事忙,你又多年不归,顾及不到也是有的。”
这却是正莲真君多虑了,聂明渊根本没把这点事情放在心上,他生性不拘小节,对于居住条件,有个遮风挡雨的屋子就可以接受了。
只要修为跟得上,这些都是小事,只有在修为方面比不过别人的人,才会在这些外物上花心思。
追根究底,这世上修为才是一切的根本,像秦肃那样为了做掌门而荒废了修为的举动,他心里是嗤之以鼻的。
舍本逐末,不知所谓!
可偏偏那人就是为了这所谓的掌门荣光,做出那么多下作事情。
“无事。”聂明渊道,说着便将袍袖一挥,眼前颓败凋零的宫殿立刻焕然一新。
他当先引路,按照记忆中的路线,领着正莲真君走进会客室,又取出两盏灵茶置于方桌,两人各自在方桌两旁落座。
正莲真君正欲说话,却听聂明渊道:“师妹先品品这灵茶。”
她只能客随主便,揭开杯盖,正欲抿上一小口,然而一看这茶色和茶叶,却眼带震惊,抬眸道:“这是…… ”
聂明渊微微点头:“正是,师妹费心救下婉儿的性命,这是给师妹的谢礼。”
正莲这才运足灵力,分做三次饮下这杯中的灵茶水。
她是医修,常年与灵药为伴,自然分辨得出,这茶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清灵茶,有破除瓶颈之效,这一杯下去,她恐怕不日就能闭关冲击元婴后期了。
如此大礼,让她心下愈发动容,便想着要投桃报李,试探着问道:“方才所见,师兄……可是与掌门真君生了嫌隙?若是不嫌弃,可以与我说说,若是力所能及,希望能为你们俩调节一二,毕竟,师兄和掌门真君当年那样要好。”
聂明渊却摇了摇头:“此事你帮不上忙。”见正莲真君面带失落,他顿了顿,又道,“此次请师妹借一步说话,除了感谢师妹救了婉儿一命,确实还有一事想请师妹帮忙。”
正莲忙问:“何事?师兄何必如此见外,但有所请,小妹定当从命。”
聂明渊为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请求而尴尬,不由得端起自己这边的茶盏一饮而尽,又以拳掩口,轻咳两声,这才直言道:“不知师妹那儿,可有那种……那种不伤身体的落胎药?”
落胎药???
正莲再度抬眸,注视着聂明渊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震惊,还有隐隐的心痛和失望,她艰难开口:“这药……师兄是要给何人使用?”
聂明渊不答,正莲便知他是不想将那人的身份相告。
可纵使心里空落落的,有一种因长年心仪仰望之人堕落而生的幻灭感,却还是秉承着医者仁心的信念,劝道:“每一个生灵都是天道的恩赐,况修行之人本就不易留下后代,以师兄如今的修为……”
说到此处,她几乎说不下去,深深地吸了口气,将目光游移到别处,强忍住湿热得想要往外涌的眼泪,才继续说道:“以师兄如今的修为,若是放弃这个,恐怕日后再难留下后代。”
听聂明渊说要求不伤身体的落胎药,她只当是他这些年来在外头找的道侣有了身孕,两人不知何故,不想要这个孩子,这才找到她这里,来寻不伤身的灵药。
可聂明渊哪里知道她心里其实对自己有意,知她误会了,也不反驳,依然坚持道:“请师妹赐药。”
正莲是真的想哭了,可到底是活了几百岁,又修炼到元婴中期的人,她硬是不动声色地将一个瓷白的锁灵小瓶子交到聂明渊手里,叮嘱道:“这世上不可能有不伤身的落胎药,天道守恒,越不易有孕,想要落掉,付出的代价就越大。让她喝下此中药液后,身体会承受巨大的痛苦,但是等胎儿落下,残余的药效便会修复身体,再有师兄以化神修为在一旁辅助,不出一月便能恢复如初。”
聂明渊微微皱眉,他从来不知,修行之人落个胎是这么麻烦的事情,难怪秦肃先前没有自己动手,还逼他发下心魔誓:“难道就没有旁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