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咚妹儿过来了,发现翠儿和怪婆婆都在。
啊,不,是刘婆婆。
咚妹儿现如今也改口了,她也觉得刘婆婆人不错,老太太后来不怎凶她了,妈也说,那件香云纱的衣服浆洗之后,果然放起来更平展,也压不皱,老人家的手艺是一流的好。
咚妹儿喜欢和翠儿一块染红指甲,船上的女孩子,都很羡慕咚妹儿的红指甲,总是红红的,亮亮的,很新的样子,问她拿什么染的,她小嘴闭的严严实实,怎么都不说。
咚妹儿总不能说是翠儿拿刘婆婆的红茜草给她染的吧,这东西船上的孩子不容易得到,说出来平添烦恼。
可今晚,她没工夫忙乎指甲的事儿,她想来吃好吃的。
见她进来了,墩子就把孟家的食盒给捧了出来,果然纹丝儿没动,等着她过来开动呢。
这哥俩也真是够惯着她的了。
南岸大户人家的吃食,确实是更精致一些,放的料也讲究,吃起来似乎味道寡淡,但却在下肚之后,口有余甘,回味无穷的感觉。
刘婆婆也浅浅尝了几口,和咚妹儿说了几句家常,让给五嫂带好,就带着翠儿告辞回去了。
等人家娘俩一出门,咚妹儿伸着小脑瓜,紧着小声问墩子:“刘婆婆咋也过来了?她不是平时不串门的么?”
柱子吃过了,早就急匆匆赶回做活儿的棚子,拿起家伙儿事儿忙活起来了,墩子见他哥干得物我两忘的样子,瘪了瘪嘴,叹口气说:“唉,我哥又着魔了,犯了痴心妄想的毛病。”
“啥,你说啥,吃哪个心呀?”咚妹儿锲而不舍的追问着,她神经大条,但是和所有小女孩一样,八卦的心思是天生的。
“我哥得了几幅舞谱子,想往木板子上誊描草图,我们俩都画不好,刘婆婆的绣工好,描画刺绣底子的功夫也好,我哥就把人家老太太给请过来了。刘婆婆如今在烦了家照看花草,每个月过去应几回卯,得的银子比她之前还多,她老人家乐得清闲,也念着咱们几个的好,就过来帮着他描了,你看,这不马上就上手刻起来了么!”墩子朝那边一努嘴,耸耸肩膀,不以为然。
“刻好了送给哪个呀?”咚妹儿明知故问。
“还能给哪个?孟家的松泉小姐呗!我哥说了,人家逢年过节的,哪一回也没少了时节礼品,买卖就是一锤子的事儿,可人家老是这么送礼来,就没有不还礼的道理了,所以,他要刻一套木制的舞谱子来,送给人家,聊表谢意。”
“柱子哥有情有义的,真像样!”咚妹儿竖起大拇指。
“你可少裹乱吧,有情义有啥用啊,你是没看见,孟家如今未出阁的小姐,就剩这位松泉小姐了,她的哥哥姐姐们,哪个结亲的不是豪门世家,我们先生疼爱这个小女儿,那就跟护着眼珠子似的,一堆堆的王公贵族追着求着呢,都不舍得嫁出去,人家能看上我哥一个北岸木匠?还是少做梦吧。”…
“戏里唱的,多得是这样穷秀才配富家小姐的故事!哪一个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咚妹儿眼睛都开始冒粉色泡泡了,她觉得,一想想能见证一桩如此传奇的姻缘,小心脏就跳的噗通噗通的,简直比自己的事儿还激动。
“那是戏!更何况我哥连个秀才都不是!”轮到墩子翻白眼了。烦了说小丫头片子容易犯花痴,之前他没见过还不信,如今知道这位兄弟说的不错。
“你们两个小东西,念叨啥呢?”不知什么时候,柱子放下手里的活计,悄悄走到了他俩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