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千柔手一顿,有些惊愕。
童瑶重又端着两碗汤过来,正眯着眼享受呢,就听见宴安歌的话,顿时不高兴了。
“你说什么?这汤哪里苦了?我姐妹这手艺,醉仙楼的醉仙宴都比不上好嘛!你要是味觉异常,那真是糟蹋了!”
她巴啦啦一堆,宴安歌只感觉耳朵嗡嗡嗡的,半晌还是挤出一个字:“苦……”
许是觉得委屈,她眼中浸润了一层水色,目光却直勾勾盯着童瑶手中的碗。
“你堂堂一个男子汉,哭什么?这么娇气,肯定没好好练武,难怪被伤成……”童瑶的嫌弃简直要从每一个字眼里飞出来。
“童童!”阮千柔回过神,出言打断。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童瑶嘟囔了一句,见宴安歌一直盯着,她将汤碗挪了挪,“你的喝完了,你不是说苦吗?这是我和阿柔的,不给你。”
宴安歌有些渴望,又有些不好意思,晶亮的眸子暗淡下来,默默低下头。
阮千柔看了她一眼,伸手:“童童,汤给我。”
童瑶不疑有他,下意识递给阮千柔,叮嘱道:“趁热喝,这味道太棒了!”
转眼就见阮千柔又将碗凑到宴安歌嘴边……
馋嘴的小心思被窥破,宴安歌苍白的脸上倏地浮现一抹绯红,有些羞赧。
阮千柔笑了笑:“喝吧。”
宴安歌瞥见她的笑容,面色更红,忙低头就着她的手小口吞咽。
童瑶反应过来,顿时炸毛:“阮千柔,我要生气了!一顿百药膳也哄不好的那种。”
本来就没多少,还是她匀了些给阮千柔的,结果她还给这臭小子,不能忍!
“那两顿好不好?”阮千柔习惯性顺毛。
童瑶哼哼了两句,豪迈地仰头喝下最后一口汤,故作大方道:“勉勉强强吧,本小姐不与你多计较。”
她放下碗,见阮千柔手上那一碗汤缓缓见底,还是一阵心痛。
“怎么样?这次不苦了吧?”
她不相信会有人不认可她姐妹的手艺。
两碗汤下肚,宴安歌恢复了些精力,只是说话依旧困难。她艰难表达着她的意思:“好、吃……苦……”
还有许多复杂的味道,她一时说不上来。
“行了,我知道你味觉有问题。”童瑶一摆手打断。
她转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儿人啊?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今天要不是正好遇见我家阿柔,你现在估摸都凉了,想好怎么报答她吗?”
“童童。”阮千柔横了她一眼。
童瑶抬手拍了拍嘴,默默噤声。
宴安歌思绪还在童瑶的第一个问题上打转:她叫什么名字?
脑海里一片空白,只依稀有个温润的声音唤她——
“安、安……安歌!”
她挣扎着完整说了出来,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求表扬的小孩子。
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又涌了上来。
阮千柔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安歌是吗?真棒!”
话一出口,她就惊觉不对。
这样对一个陌生男子,即便对方还是个半大少年,也着实失礼。
“安小公子再休息会儿吧,你的伤并无大碍,近期不要动武,让伤口崩裂即可,倒是喉骨要多将养一些时日。”
阮千柔目中含着歉意,叮嘱了声,转身去收拾碗筷。
至于宴安歌没回答的其他问题,并不重要。救人只是顺手,她并不图报,更不想了解太多有什么牵扯。
宴安歌“啊、啊”了两声,没能说清想说的话,沮丧地低下头。
童瑶看看宴安歌,又看看阮千柔,忽地一跃而起,“碗放着我来,你留下跟这小可怜说话吧。”
她抢过阮千柔手上的碗筷,一溜烟跑开。
阮千柔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就发现刚刚求表扬的小孩像是被狠狠批评了一般,耸拉着脑袋,可怜兮兮的。
阮千柔眉头紧了紧,没有出声询问或安慰。
她看了眼洞外,雨已经停了,有光透过掩映的草丛,洒在洞口,斑驳摇曳。
“安小公子,你若暂时没地方去,可以留在这里养伤……”
这山洞内部空间不小,有一处活水贯通,清澈甘冽,可以饮用。童瑶还搬了不少东西过来,柜子里也有食粮,在此留宿几日完全没问题。
她说一句,宴安歌就点下头,眼神信任又依赖。
很久没有看到这样乖巧的孩子,阮千柔没忍住多嘱咐了几句:“这两日伤口结痂,会有些痒,你忍忍,不要挠。”
宴安歌终于反应过来,有些着急:“你、你……走……”
“雨停了,我和童童该回家了。你不用担心,这里比较偏,一般人不会来,洞口处摆了个简单的迷阵,也可防人或野兽……”
她话音未落,便见宴安歌蓦地绷直了身体,双眸紧紧盯着洞口,蓄势待发。
“怎么了?你小心些……”话没说完,阮千柔也察觉到异样。
洞口处,一阵腥臭之气随着穿堂风席卷而来,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低低喘息越靠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