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失心疯了?别人不清楚你还不知道?你冷静一下,好好想想,你师父最擅长的就是儿科,我最差劲的正是儿科,孩子在我手里我一点辙都没有。这是真话,赶紧去找你师父才是正经,免得耽误孩子的病!”
阎妙手抬起头来,脸上又是血水又是泪水,哭着道:“师父看过了,说,说这病跟周捕快的伤一样,都是烂疖,天底下只有师祖您一人能治!”
杜文浩心头猛地一沉,顿时酒醒了一大半,俯身一把揪住他衣领扯了起来,晃了几晃,厉声问:“你说什么?烂疖?你儿子怎么会得烂疖?”
“昨天,我用刀子给周捕快清创之后,我儿子正好摔伤了脚送来,我心急之下,没有严格按照您的要求重新对刀子消毒,就用这刀子给儿子清除伤口的碎石污泥,肯定是这样感染了!我真没用,呜呜呜……”
杜文浩气不打一处来:“昨夜我问你给刘捕快清创的刀具是否消毒,你为何说已经消毒了?为何昨天没将这件事告诉我?”
“对不起,师祖,我……我昨天说谎了,呜呜……”
“究竟怎么回事?”
“徒孙我当时心存侥幸,想着没事,可半夜里,儿子伤口开始化脓冒水泡,全身壮热不退,症候跟周捕快伤口一样,我这才估计是感染烂疖了,我马上给儿子重新清创,但是,我……,我不会师祖您这神技,重新清创之后也没见好。到了今天中午,儿子伤口紫黑,全身滚烫,人已经……厥脱了,脉象散乱,命在顷刻……,我去找师父,师父看了也没办法,让我立即来找你,我就来了,师祖,求您救命啊!”
杜文浩气得狠狠将他一把惯在地上:“你这混账!伤口就算感染这种邪毒,只要在三个时辰内彻底清创,也不会患上烂疖!这三个时辰最关键,否则一旦走黄,就会危及生命!你昨日为何不告诉我?这是你自作自受,我不管!”
阎妙手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哭磕头道:“师祖,徒孙错了,求求您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哦,你儿子快死了才来找我?我是神仙吗?这种病一旦走黄很难医治,轻则断腿,重者丧命!而且,你这人人品不行,我要治不好,你转头就会去衙门告我庸医杀人,我可受不了!不治不治!”
杜文浩嘴里说不治,却没有上轿。
“师祖,徒孙绝不会作出这忘恩负义的事情来的!这是我自己作孽,只求师祖出手一救,能不能救活,全凭天命,无论结果怎样,徒孙都不敢说半句二话,更不会作出状告祖师这等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的。”
“那好,我可以救你儿子,但我信不过你这种人!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等一会手术前你得给我签了生死文契!”
上次那场官司,加上刚穿越过来遇到的苦主抬尸闹药铺的事情,让杜文浩开始重视医疗纠纷这个问题,由于外科手术属于创伤性治疗方法,必须把手术目的、结果及可能出现的并发症、后遗症告诉病患及其家属,在对方知情且同意的情况下才能做手术。避免将来出现争议。为此,杜文浩昨日写了几份涉及普外科常见手术的告知风险的同意手术书,用古人能懂的话写明了手术相关情况及可能发生的后果,已经找书铺刻板印了若干份预备着。
阎妙手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文契,这很正常,古代的外科手术都是疖疔疽痈之类的小手术,一般不会危及生命,所以手术医疗纠纷并不多见。他听不懂杜文浩说的什么,反正知道杜文浩这是防着自己学刘老汉那样恩将仇报告他上衙门,所以忙不迭答应:“是!师祖!徒孙回去就签!”
“人在哪里?”
“已经抬到五味堂了,听说师祖您来县衙吃酒,徒孙怕耽误您和知县大人雅兴,所以一直候在门口等您出来……”
“你!你这混账!”
杜文浩气得真想给他一耳光,厉声道:“喝酒重要还是救命重要?怎么不立即通报进去叫我?靠!我真怀疑病危的是不是你儿子!”一低头钻进小轿,忙不迭对轿夫道:“快!回五味堂!”对侯师爷拱拱手,坐着小轿急匆匆走了。
阎妙手后悔得又扇了自己一巴掌,呜呜哭着,跟着小轿跑回了五味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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