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人,您走错房间了吧。”男人从惊诧中缓过来问,嗓音还是那刺耳。
宋疏临勾唇,笑不上眼。“先生认识我?”
“不识。”
“那何以称呼我‘大人’?”
那位云骑尉也笑了,目光落在他腰间。“那鱼符是大理寺的吧……”
“是——”男人话刚落,宋疏临突然应声。
他语调凌厉,随着尾音落地,人已冲了上去。
男人一惊,就在宋疏临要抓到他的那刻,一个侧身闪开朝着窗口跃去。
只可惜到底慢了一步,宋疏临反手捉住了他的衣角,猛地一扯,他被带得踉跄,随着清脆的坠玉声,半件外衫被扯了下来。
宋疏临眸光一掠,瞧见了他缠绕腰间的软剑。
二人顿了一瞬,男人眼睛登时红了,朝着腰间摸去,随即甩手,一条摇荡的银蛇发出逼人的寒光,嗡鸣着直直朝宋疏临窜来,宋疏临退后,两人就此纠缠起来。
外面歌声人语声喧喧扰扰,没人注意这个角落里的房间,只有门外的善善心神紧绷。
她想进去,但宋疏临嘱咐她在外等候,可不进去她又着实担心他,更怕那个云骑尉跑掉。
必须抓住他,抓住他便能揪出“萧太子”!
她紧张地朝楼下瞧瞧,天井里来了几个身着曳撒之人,其中两人肩膀上还有若隐若现的飞鱼花纹,是锦衣护卫。善善当即来了主意,刚想向楼下人呼声求助,只听“嘭”的一声,折桂间的门开了——
善善陡然回头,没瞧见房里的宋疏临,却见到了一张恐怖的脸。
她倒吸了口冷气,而那人也踉跄着看见了她,只顿片刻便站直了身子,当机立断一把将她扯了进来。
随着惊呼声,他软剑抵在了善善颈下。
“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
尖锐的声音就在善善耳边响起,她甚至感觉得到身后急促的喘息。
他和宋疏临对手一定很吃力。
善善再看向宋疏临,他也算不上轻松。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脸无血色阴得可怕。他看看善善的脸,又盯紧了她颈间的软剑,紧咬牙关——
“你放开她!”他语气镇定,嗓音沉了几度,他在压着怒火。
那尖锐的嗓音笑了,阴测测地。“我要是不放呢?”
“那你就别想活着走出这个房间!”
“不能让他走!”善善突然喊了声。
身后人微惊,紧了紧挟着善善的胳膊,手里的剑一收,寒光凛凛的剑刃上立刻抹了丝鲜红,善善的颈脖被划破了——
“别动了!”宋疏临紧张得呼吸骤停。“你放了她,我放你走。”
“不行!”善善朝着宋疏临喊道,“不能放他走!”
“你是真不要命了吗!”男人恨极了,在善善耳边咬牙切齿,暴戾得好似下一刻便会咬下她的耳朵。
善善管不得那些了,绝对不能让他走,只要能挽回父亲命运的机会,她一丝都不会放过!
善善紧紧对视宋疏临,将他的目光引向自己,接着朝他腰间瞥了眼。
宋疏临定住。
他手悄然掠过腰间的蹀躞,不知何时他掌心里多了把小刀。
他冷若寒霜地盯着男人,目光再挪向善善的那刻,眼神复杂:惊讶、隐忍、迷惑、迟疑、决绝……最后,所有情绪化作笃定,他眨了两下眼……
男人似乎也察觉出什么,可还没待他明白,身前小姑娘蓦地朝左歪了歪头。
接着,如电光火石,一物迅猛飞来,正中了男人的右眼——
男人一声低吼,握剑的手下意识一缩,善善趁机溜了出来,刚迈出几步便回首望向那个“云骑尉”。他正捂着眼睛咒骂,伤没有预计中的那么重,连血都没有。
善善这才看清击中他的根本不是刀,而是颗糖——
她愣在那,直到男人再次扑来,宋疏临一把将她扯进怀里。
男人扑了个空,从二人身边掠过直直摔在了灯架上。
见机会来了善善大喊:“抓住他!”
她心急如焚,然身后人却一动不动,唯是低头盯着她,目光锐利得好似她才是要抓的乱贼!
“你干嘛呢!”善善急得要挣开,“不能让他跑了,他知道萧太子的下落!”
宋疏临定住了似的,听闻“萧太子”三字,他眸中惊色又深几许。
二人僵持,“云骑尉”早已偷偷挪到了窗口,待只剩尺余远时一个纵身跃出了窗外,彻底消失在这个迷雾般的夜色里了……
见人溜走,善善急得扭身要去追,可腰间的手臂依旧环得紧紧的,她怎么掰也掰不开,最后气得朝着他胳膊咬了一口——
她是用了十足的力气去咬的,可身后人纹丝不动,像没了知觉。
她愕然回首,却对上了他灼灼的目光,也说不清他深眸里蕴着的,是怨、是惊、还是激动……
没错,是她,一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