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疏临顿住。
终于得了丝喘息,善善大口吸气道:“你纳妾吧,只要你喜欢,纳谁都行,纳几个都行!”
他惊讶浅笑。“这么贤惠?”
她连连点头,软糯糯的都快哭出声了。“……我要捱不住了。”
这话一落,宋疏临笑得更欢了,结果却吐了句:“不纳。”
“宋疏临!”她厉声喊道,可忿忿的尾音却被他一个用力顶了回去。这种事她根本赢不了他,于是只能服软哀求,“六叔,你不是要修炼么,别总可着我来啊,换换人不好吗?”
“不好。”他继续着。
“为什么呀!”她无奈问。
他又停了,捧着她小脸拇指在她滑腻的皮肤上细细摩挲,黑眸幽深,像有什么被压抑的情绪在暗涌,直勾勾地把她魂都要吸进去,盯得善善心莫名乱起来,不敢再对视,直到一声笑音响起:“换了就不纯了啊!”
善善:……
于是她一口咬住他下巴,再没松口——
前世宋疏临下巴上时不时便会带点伤,都是她咬的,有时他极尽温柔她还是会咬,被他纵容得这似乎成为了她表达方式的一种,喜欢或不喜欢,她都会用这种原始的动作来传递……
舌尖下意识舔过牙边,善善蓦地回神,抬头开始在人群中搜寻。
她在找宋疏临。
不知是不是前世的感应作祟,不管宋疏临在哪她总能在人群中一眼找看到他。此刻,他正端坐在正堂的宴桌前,面色冷清地听身边人说话,好似察觉了什么他蓦然抬眸,迎上了善善的目光。
他清冷不减,似又多了几分深沉,看得善善心头一凛,刚要说什么目光又被他身边人引了去。
那是她的婆婆,魏国公夫人钟氏。
她也来了?
想想也是,公府和伯府也算世交,当初老恭顺伯随先帝江慎打江山,为其出谋划策,和年轻有为的魏国公搭档,所向披靡,只可惜江慎刚称帝老恭顺伯便离世了。魏国公缅怀故人,便对伯府一直很照顾。
见儿子抬头,钟氏也跟着望去,和善善四目相对。
前世的记忆翻涌,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来,善善心头堵得难受,她双唇翕动,“母亲”二字险些脱口而出,却被钟氏一个冰凉的眼神打了回来。
钟氏轻咳了几声,抿了口茶,身边的伯夫人好似和她说了什么,她只是淡淡颌首。
她果然还是记忆中那般威严。
整个魏国公府,善善最怕的就是她。
这位婆婆,从不偏袒,对儿子如何便对儿媳如何,连受罚都是一样的。
善善记不住自己和宋疏临一起被罚跪祠堂多少次了,更别提什么抄书背女诫做女红了,甚至还罚过她和下人一起择茶、剥蟹黄……那一手腥,三日都没洗下去。
她大概是真的不喜欢自己吧。两家门第本就有差,而善善也非传统意义上的大家闺秀,尤其父亲被诬陷,她又成了罪臣之后,这样的儿媳怕没人会喜欢吧.
生活如此,善善怎会不怨,可她也只敢把气撒给宋疏临,直到发生了一件事——
父亲入狱后,钟氏就没给过她一张开晴的脸,整日乌云密布,不知哪刻就要爆发。善善过得小心翼翼,可麻烦还是来了。
一日清晨,宋疏临前脚刚走,刑部后脚就来“请”人了,要带善善去衙署问话。
是的,他们要带的是姚项以之女姚善善,而不是魏国公府的六夫人。
善善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一趟只怕有去无回。
善善不出,官差便不走。小丫鬟急得要去追六爷回来,善善默然摇头,刑部早就谋划好了,他们趁这个空档来就是要甩开宋疏临的庇护。
该来的早晚要来,善善紧张得手脚冰凉,还是咬着牙去了前院。
就在她要跟着官差迈出二门的那一刹,魏国公夫人来了,还没等善善开口,她指着她喝道:“你敢迈出一步试试!”
善善惊住,却片刻恢复镇静,从未如此郑重地对钟氏施礼,隐忍应:“母亲,我知道这段日子因我父亲的事没少给魏国公府惹麻烦,我不离开公府他们便不会善罢甘休,早晚会成为挟制公府的理由,儿媳不愿再连累公府,这便随他们……”
“公府何时轮到你做主了!”钟氏又是一声呵斥,语调不高,却足够威严。
善善心猛地一颤,竟无言以对。
同来的刑部郎中脸色越来越差,善善不想再惹麻烦,硬着头皮迈了出去。
“敢忤逆长辈了?杜嬷嬷,带六夫人回去抄写《女则》,让她明白什么是‘孝’!”
钟氏平日身子骨不佳,那日却不知哪来的气力,将全场人都震主了。杜嬷嬷应声请六夫人离开,善善不敢违抗,只得跟着去了。
那日善善被关在小祠堂抄了整整一日的《女则》,寸步未离,傍晚宋疏临来找她时才知道,为了带她走连刑部侍郎都亲自来了,奈何国公夫人坐镇客堂,任他们如何软硬兼施她就是不肯放人,周旋了整整一日,直到宋疏临回来他们不得不悻悻而去。
劳神整日,钟氏当夜便病倒了,躺了两日才缓过来,善善去道谢时钟氏只是冷淡的回了句:“我不是为你,我是为公府。还有你记住,魏国公府的人不是谁想请便能请的。”
那刻善善才明白,钟氏从来没把自己当过外人,她说是为了公府,若真为公府把自己推出去和姚家撇清关系不是更好。
从那开始无论钟氏如何严格对她,她都再无一声怨言。只可惜她领悟得太晚,转年第二个春天钟氏还是没捱过去,走了……
善善鼻子一酸,眼眶红了。
国公夫人的眼神再次扫过,瞧见激动的小姑娘不由得怔了下。
善善赶紧窘迫地挪开目光再次投向宋疏临,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