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朝秦子回颔首一揖,和言道“秦先生,可否让我和老爷私下一谈。”
秦子回微微一愣,询意地往姜唯看去。姜唯思考片刻,方点点头,接着转头向玉来,温柔道“妳先回厢房吧,我一会儿后便回。”
玉来担忧的看着姜唯,终是低头应诺“是,老爷。”
秦子回直到玉来先行离开后,才跟着一起离去,并在最后转角处,忍不住再度回头看了一眼。
秦子回这一眼,不偏不倚的刚好与流风对上,只见流风那一双深墨潭水般的眸子,正幽暗的撇着他。秦子回眉头宛一皱,但未做任何回应,只遥遥的看了姜唯的背影,随即收回了视线,继续往前离去。
两人的眼神似乎有什么交流着。
待秦子回和玉来离去,东侧长廊下,突然只剩姜唯与流风二人,且不知从几何时,甚至连一个路过的下人,尔或婢女也都没见着,彷佛被人刻意的封锁整条廊道。
姜唯渐渐地也发现,周遭被瞬间孤立,下意识寻找身边可以防身的东西,谁知这么一翻,竟然在大袖环口,一条里布缝合处,发现一把小匕首藏于内。
姜唯大惊,这柄匕首并非她放置,而且藏入的方式极为精致,若非有能工巧匠,是无法造出这样的小巧思,但是这是怎么来的
难道是江惟越过去,留着防身吗
正当姜唯露出紧张之色,流风忽然一笑,朝之道“…秦先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虽然对于政道、权术仍有些生疏,但若肯耐心导引,将来定能当辅佐之才,江府如得,那便是如鱼得水,连皇城中人都未能把握住这等人才,老爷却能慧眼识人,当真令我佩服。”
姜唯听后,默道“听你的意思,好似秦先生只是个利用的道具。”。
流风一脸吃惊样,但看得出是故意佯装起的惊讶,随道“老爷又误会了,如果我当真把秦先生当利用的道具,那便不会冒着风险,瞒着福伯给秦先生送东西。”
语一停,这回反倒是姜唯惊讶,“你给秦先生送东西”
流风嘴角微笑,回道“原本福伯希望藉由断水断粮,让秦先生自己知难而退,自个离开江府去,好省着向老爷你通报,但那日老爷你夜半带着秦先生返府,我见秦先生虽年轻生涩,但胸怀有志,因而特意往心里记着,可当时您急着处理西楼那传来急讯,没给秦先生好好安排,这才让福伯有了这般照应,我只好瞒着福伯,给秦先生暗中照顾。”
没想到秦子回竟然还是流风保住的,姜唯不免惊讶之色,喃问道“你说真”
流风笑容垂下,眉间紧紧敛起,严肃回道“福伯下的令,粒米粒水不可施于柴房,如果没有背着福伯,让人偷偷去给送冬衣、送水食,现下隆冬正值,怕就算是在江府,秦先生一日也待不下去。”
流风的神情很是认真,让姜唯反而有误会他的罪恶感,然而自己口气的犀利,起初姜唯自己也震惊。
但对于流风,总是会不由自主高启心防,只能说云未雪的话,只是再次提醒姜唯,不可轻信这里的任何人罢了。
姜唯一时没有回话,等到匕首藏好后,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略有些愧疚,道“……我知道了,是我误会你了。”
流风淡淡一笑,墨潭般眼眸,如映在河中的星空般深邃“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老爷私下谈谈,自从老爷昏倒后,有太多事跟着乱下,流风不才,却是连累了老爷。”
说着这些话,流风的口气如真似诚。
姜唯没有说话,这一路过来,哪一次不是被机关算尽过,就连现下这样一出看似平凡的对谈,也可能是安排好,净个请君入瓮来着。
但此时此刻,流风给予姜唯的感受,却意外的让人想卸下戒心。
姜唯抿抿嘴唇,看了流风一眼,发现对方也同样看着自己,一时紧张的别过视线,谁知就这般露了心思。
流风见之,莞尔一笑。
“我知道老爷听了云夫人的话后,多有心思,也对我有了成见,但正如方才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老爷,为了江府,哪怕有半点异心,也是为江府鞠躬尽瘁。”
语顿,流风的目光直视着姜唯,悠远而认真“这些,在我入府的那日,便是已立下的誓言,老爷可是忘了”
姜唯猛一惊。
她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连忙装作肃穆,低眉不语。
她的确是因为云未雪的话,提醒了自己要多提防流风,但现在这位仁兄又这样说话,还说的如此这般……煽情,真不知这是原本江惟越和流风,便一直的对话方式,还是纯着又是个陷阱。
想起当时被流风阴险后,江然轩就突然跳出来攻击她,姜唯心下一惊,忍不住往四下一看,想着是否等等又会冲出哪个程咬金。但是廊道上除了她与流风,再无半个人,徒剩凄风凉肃,与庭中静花宁草。
从姜唯的眼神中,流风读出了姜唯的心思已然远去,顿时征然,半晌未说话。
一阵风贯穿廊道,吹响起清呼萧肃,抚动着栏笼灯的小穗铃。
铛叮清响,瑟簌间盖过了一声,不言而然地叹息声,流风自嘲一笑,苦摇了摇头。
结果如此的苦笑,却让姜唯给看见了。
姜唯微微挑眉“你……”
被发现了心思,流风淡淡一惊,但那份心思连同着震惊,很快的一起深埋于凝暗的黑深后。流风转而笑,回道“流风方才忽然想到,有关于叶凌一事,不知老爷是否有想过,要利用此人和苏家的关系,让这苏二小姐这件事,能大事化小。”
提起叶凌,姜唯想起刚才想到的方法,说是要利用这位苏府的女婿,来达成两家和解的目的。
姜唯徐徐一问“这个叶凌,你有什么看法。”
虽然深知方才流风与叶凌交恶,但姜唯还是忍不住一问,毕竟叶凌好歹是位世家子弟,流风何来的胆识敢和叶凌那样说话,就算是仗着江府的淫威,也不应该如此失像,这不似一向冷静玲珑的流风所为。
流风肯定有理由,才会有如此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