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人声杂响铺天盖地而来,从遥远的街尾往向中央。
摊贩们纷纷如骨牌似地关张闭门,但尽管如此混乱,仍然有诸多商客选择驻留原地,但神色皆惊骇,甚至往同一方向齐看去,好似来了什么凶神恶煞。
然在听见远方那一声声惊呼,和此起彼落的整齐步伐声后,姜唯已经猜想到是怎么一回事。
身旁,糖葫芦小贩脸色大变,一个急劲的准备拔腿就跑,谁知却发现姜唯和云未雪仍傻傻未动,连忙煞住车又跑了回来,朝着两人着急道“客倌客倌赶紧快走吧这个阵势定是江府的人来了兄弟你如果是外地人,应该知道江惟越那头恶霸吧”
姜唯撇撇嘴。
她不只知道,而且还就是这头恶霸本人。
人慌马乱的声音愈来愈近。
糖葫芦小贩见姜唯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一时情急的以为二人真的不知江惟越何人,便干脆走来两人面前,面色近乎惨白,劝道“我说兄弟…你真的不能在这待下去,这江大老爷过去经常总会在京城里掳人,掳的都是年轻姑娘,抓回去当他的小妾,这一进去那幢大宅院,可是从此不见天日”
语半,糖葫芦小贩担忧的看向云未雪“兄弟,你娘子这么漂亮,给江府那群鹰犬看见,怕是不着安全虽然近日来听说江大老爷向善,但天知道是不在作戏,还是赶紧一起走吧”
小贩的担心全是好心一场,可见江惟越的存在,在京城是人人自危。
听此,云未雪没有做任何回应,默默的看向了姜唯,见到姜唯的表情无比严肃,几乎是黑了下去。
此刻姜唯的心情简直跌到谷底,明明自己把府里大票姑娘都放走,还做了无数他能做的补偿,可没想到京城百姓对他的评价还是如此之差,这状况根本是连改善都没成,反而更惨。
觉得他在作戏
可转念一想,江惟越恶行数十载,想一朝一夕就改变百姓的想法,自己恐怕是太过急切了。思及,姜唯内心忿忿,但也无可奈何,只怪这天大的锅,现在莫名其妙背在他身上。
终于,当视线可及之处,已能看见江府来的大批府内护卫时,糖葫芦小贩顾不上两人,连忙脚底抹油溜了。
看着小贩奔逃而去的背影,和众多纷纷回避的人群,姜唯反而异常冷静,好似只想默默等待江府的人发现他们,云未雪也只继续吃着手里的糖葫芦,但仍悄悄地偷瞄了几眼。
姜惟现在的脸色与其说是冷静,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放弃式的松懈。
等等恐怕也会一场惊天动地的混乱。
今日下来各种乱事后,姜唯已经精疲力尽,已经无暇心思去处理他事。
云未雪眨了眨眼,心如明镜,低头沉吟了一会,接着突然往着姜唯身旁靠紧了去。
这突然而来的举止,姜唯感受到手边传来温暖的依靠,手臂好像被缓缓挽住,这不禁疑惑的往云未雪看去,然没等他开口,便听见远处一声高呼破空而来。
“找到了老爷在那”
犹如一声高杆军令投出,江府护卫指明了他们主子的方向,随即如潮水般纷纷齐头望来,搭配着几声惊语杂音,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姜唯面前,接着默契十足的一同跪下。
这一片壮观的低头海跪下后,伫立出了站在其中的明显身影,只见最靠近前方的,一头白银包发佝偻老人,正是福伯。
福伯此时看见姜唯,就像看见老神一般,一个激动的上前跪道“老爷啊老奴终于找到你了……这一天来京城都快翻遍了,究竟是谁胆大包天,胆敢将您绑走”
说完,福伯猛然转过头,对着身后一大片低头得护卫,狠狠的呸了一口,怒道“养你们一帮狗奴才,竟然连老爷的安全都护不了,留着你们有何用”
护卫们低头之下,有的人露出惊恐,因此开始高低不齐的,喊着恕罪。
顿时场面混乱不堪。
这一瞬间,原本繁华似锦的市街,彷佛千冰凝固般安静下,所有人的视线纷纷齐聚于一人身上,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这片低头海前,不动声色驻足的姜唯。
众人皆惊,姜唯看上去气质雅逸,媲美兰陵面具下俊美的面容,与修长但仍保持着恰到好处健良的身形,让人见之便犹生好感,但如此一表人才的青年,竟然正是那臭名满天下的江府大老爷江惟越。
低语呢喃声四起,路人交头接耳,面面相觑着。
原本行经的路人神色惊愕,有的人甚至慌忙逃开,试图隐匿起自己身旁的女伴,然而更多的人,是不敢置信自己可能与天下恶霸擦肩而过,登时场面搭着成群的护卫,更加杂乱起。
姜唯沉默的看着这荣景,心中百感交集,但又万念俱灰,甚至不知该如何形容他自己现下的心情,然而云未雪却不知怎地,一直紧紧挽住他。
姜唯不解的看向云未雪,可云未雪一双眼睛并未转望姜唯,而是直直落在眼前。
眼前,福伯原本就急于气头上,但见身后一帮吃着江府米粮的下人,开始各个推托之外,又加上市街上吵杂的百姓呢喃,不禁更加恼火,因而把怒意强加上所有人。
“谁让这些刁民,敢用这种放肆的态度对我们家老爷”
福伯大声骂起,接着风火地站起身,朝着街角各处指骂而去。“这绣金街原本就是老爷一手带起,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咱们江府所有,我本秉着善心,不怎追讨房缗钱,可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现如今可不把老爷放在眼里,更没把大周律法放心上现在又如此放肆”
福伯搬出了律法这样的杀手锏,顿时一旁的商摊百姓,开始神色惶恐跌跪下,一连好几声求饶恳托。
姜唯看不下去福伯的胡打乱击,更是不愿场面更加复杂,随即启声。
“够了 我人还在这里,轮得到你做主这里是京城天子御下有你这样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