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满眼神中的惊恐,那深入心髓的的凄伤,真实真切的令人心惊肉跳,反而让姜唯的怒火一下子灭干。除非真有天大冤屈或故事,否则无法拥有这样的渲染力去影响他人心境。
姜唯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暂且听叶满解释。
谁知待叶满渐渐停止涕泣,正要开口之际,不知怎地忽然间白眼一翻,瘦弱的身子经不住支撑,整个向旁倾跌去。
姜唯大惊,赶忙上前扶住叶满,赫然发现叶满的身子不断颤抖,甚至皮包即骨,简直犹像虚蝣般脆弱。
天知道遭受到什么样磨难,才能使人消瘦成此。
姜唯想起李修令告知情报,指称叶满被那群在关口袭击的山贼所擒,成了对方的俘虏。虽然成了告密者,但被俘虏的日子定是地狱般煎熬,况且又是这样个美若天仙的姑娘,这副消瘦的身子和不断颤抖的意识,或许是最好的证明。
再下去,姜唯不敢想像叶满的遭遇。
老者不继续缄默,飞快上前探了叶满的脉搏。
姜唯屏息观望老者的表情,见那双沧桑的眼睛沉吟良久,眸中的色彩举足不定,非常符合医者宣告不治前的忧郁与踌躇。
好一会药堂上安静无声,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姜唯一度惧怕得见老者叹息,导致叶满被宣判无救。
所幸直到老者长吁一口气后,脸色悠悠转喜,接着向远处药童招手,才往姜唯喃喃道&qut;叶姑娘无事,只身子过于虚弱,歇息一下即可恢复意识。老夫早劝过她好好休养,别去江府,却还执意拖着病体去找你。&qut;
姜唯松了一口气,感觉躺在自己怀中的叶满不那么沉重,但随即又觉奇怪,忙蹙起眉头,疑问&qut;先生认识她,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qut;
老者藉由药童的搀扶站起,虽未居高临下,但仍带着逼视的目光,回应姜唯道&qut;老夫几日前收留了她,那时她倒在东端门旁,无人问津,要不是身上的袍子盖住了她,就怕当场给莽夫带走。&qut;
语毕,老者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叶满,又瞟了姜唯一眼&qut;江老爷,你自己造的因果,还要一个姑娘来替你承担&qut;
姜唯小心翼翼的让叶满平躺下,自己站起身子,面对着老者逼视的气势,先沉静回道&qut;谢过先生救下叶满。&qut;
语半,又道&qut;既然身分已表明,我也就不迂回说话,方才开始先生一直话中有意,惟越不明其理,还请直接告予,别要左拐右弯。&qut;
姜唯低头看了看叶满,那双紧闭的眼睛,不安的颤抖着。
&qut;就先说叶满替我承担,那是为何又为何事&qut;
老者虚白的的眉毛挑起一边,不以为然道&qut;江大老爷,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浑然不知&qut;
姜唯耐心回应老者的敌意,心中坦然荡荡。
&qut;我来西北正是为了解决问题,一路来什么也没做,倒是有不少事端插在我身上,我就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让我这十几年没踏过西北土地的外人,一来就受到如此盛大欢迎&qut;
姜唯的语气平淡,幽默间却又给人无形的压迫。
确实这一切非她所为,这些日子以来尽了全力收拾江惟越的烂摊子,受了不少的冤气。
姜唯长吐了一口气,肃然道&qut;如此,先生如果不说,那惟越这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又该怎么接受这样的指责&qut;
老者屏息不言,开始被眼前年轻人的胆识与气势所折服。可又似是想起了何事,老者摇头叹息,松下了自始自终的严肃脸孔,淡然的向姜唯作了个请的手势,随后两人一同走进药台后方小房。
这小房虽小,却五脏俱全,几乎所有医药的用具摆满了四角,中间角案上置了张脉枕。
老者缓缓地绕进角案后方,从一叠叠泛黄的纸张中抽出了好几,接着慎重的放上角案,示意姜唯自个阅读。
姜唯拿起那些纸张,当场一股腥血混杂着厚重的药草味扑鼻。
忍不住皱紧眉头,因这些味道过于刺鼻,然而老者却仿佛意料之中,一点也不意外的坐上了木椅,径自倒起了方才药童泡好的热茶,端饮数口。
姜唯忍着味道,将感觉全数集中在眼睛,一目十行仔细的阅览这纸上的字意,最后脸色逐渐由慎转惊。
这纸上全是药馆诊治的纪录,巨细靡遗的写着各种病人的状况,然而看似复杂的病状,却不约而同全数相似,从第一张到最后一面,足足二三十人的病状都是以中毒结案。
有一张上头沾满了一角的污渍,腥血的气味正是从这传出。
姜唯放下那些诊录,不明所以的看向老者。
老者放下茶盏,低眸道&qut;江老爷可读完了&qut;
姜唯慎重的看了一眼那些纪录,应道&qut;这是什么意思,中毒与我有何干系。&qut;
老者仔细的端详着姜唯的表情,随后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摇头道&qut;看来你真是不知情罢了,事到如今再有解释,也平息不了众怒。&qut;
说到重点。
姜唯将双手置于角案上,神色认真的望着老者,问道&qut;先生之意,这些中毒的诊例和那群烧了我商邸的人有关&qut;
听见江府商邸被烧,老者黯淡的瞳仁闪过一丝震惊&qut;江府商邸被烧了这可”
正要接口,谁知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沉重且惊人。
接着两人所处的诊脉室被人掀开锦廉,一张熟悉的脸孔窜了进来。
认出来人,姜唯大惊&qut;燕兄你怎么一一&qut;
燕易身上换了一批新包扎,药敷的味道浓重的不断散发,少去了方才奄奄一息的虚弱,眼睛正炯炯有神的朝里看来,并向姜唯作了揖,低头道&qut;燕易谢老爷救命之恩。&qut;
姜唯惊讶的上前扶住燕易,不敢置信道&qut;燕兄,你的伤明明那么严重,别要逞强”
明明中了那么严重的伤,却在这么短时间,近乎无休息的状态下恢复成这般。
燕易摇了摇头,为难道&qut;老爷,是我脱累了您,方才郑先生已替我包扎,也用了些药,现在好许多,还是尽快一一&qut;
这时,老者突然搭话道&qut;年轻人,谎话别说的这么流利,你的伤换作一般人早就连下床也难,别要辜负老天赏你的保佑。&qut;
这一责骂,燕易惭愧地低下头,朝着老者道&qut;先生的话燕易明了于心,但现情势险恶,我必须以老爷的安危为先,不然一一&qut;
姜唯用力的压下燕易那双作揖的手。
&qut;安危你大爷,方才你几乎快要死了&qut;
姜唯愤怒道。
这一声响彻的骂句,且重且震,吓得紧追在燕易身后的郑大夫和药童,纷纷僵立在原地,迟迟不敢有动作。那老者则是有些惊讶的望着姜唯,接着神情别有深意起来。
最终似是下定了决心,老者招手让发着呆的老郑和药童靠近。
&qut;去给江老爷准备些药品,送上马车,还有,许儿在外头偷听是吧。&qut;
老者不急不忙道。
一听到许儿,姜唯和燕易纷纷转望,结果正巧对上与一双躲在木梯下旁,阴暗集物区中的眼睛。发现自己的身影暴露,纤瘦如燕的姑娘缓缓走出,接触到明光时,碧翠色的双眸显而美丽。
这样明目张胆的眼色,恐怕没有其他人能有。
这就是仆役口中说的许儿姑娘。
老者干咳一声,将众人的的聚焦再次重回自己身上。
&qut;江老爷,不知可否认得自己商邸上的人,她正是你方才向我徒孙索见的许儿,这几日患了风寒,许儿的娘亲将她托负于我照料。&qut;
老者喃喃解释道,接着扶起额头,又道&qut;你说商邸被烧,里头的人,还有许儿的娘亲可还无事否&qut;
姜唯摇摇头。
&qut;商邸的状况不明,我什也不知幸存下的人去哪,我也有重要的人也在那里面”
老者沉重的叹气。
&qut;这么说来,许儿的娘亲是凶多吉少了。&q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