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马车上坐了足足十人,但却不影响经验熟练的马伕,平稳迅速的奔驰在夜街之中。
姜唯坐在靠门处,安抚哭的梨花带雨的玉来。
玉来几乎要钻进姜唯的怀里,就只差张臂熊抱,啜泣哀鸣不止。
马车内没有人说话,除了晃动的马车时不时碰撞响声,以及那些获救的婢女盈盈哭声外,其他人几乎只低头不语,没人开口。
尤其是云未雪。
从马车出发后到现在,云未雪一双眼睛始终盯着姜唯,可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仿佛有火灼人。
因为此时,姜唯除了怀里的小玉来之外,肩膀处还靠着昏迷不醒的叶满。
这一幕看过去,玉来以及叶满,姜唯几乎是个左拥右抱的幸福男人。
被着小姑娘,以及成熟姑娘。
燕易继续保持别过脸的动作,而且比起尴尬,他更想知道叶满究竟是如何能靠一人之力,徒步跋涉至西北。而身旁的秦子回则处在劫后重生的喜乐里,方才他真的认定自己命休矣,若不是老爷及时赶到,还有带来的这些药品急救,真不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两个车上另外俩的男人,默契的避开姜唯尴尬的模样。
云未雪,则眼神依旧犀利。
她直勾勾的盯着姜唯,逐渐在整个马车内投射出一股无形压力,但可惜的就是,只有忙的焦头烂额的姜唯,没发现到这股充满醋劲味的眼神。
外头疾驶而过的风切声,狂啸。
路上已能闻到远处传来的火烧烟,可见商邸已被烧的彻底无存。
再过几个时辰便要破晓。
必须赶在天亮前再次躲起来。
燕易口中,流风安排的沈宅,是他们在这西北都城最后的庇护所。
不知过了多久后,当众人开始在摇晃中昏昏欲睡。
马车戛然一止。
在猛烈摇晃的马车上忍耐多时,马伕终于勒马停下,并回头掀帘,告知目的地已到。
探头一望,眼前立着一扇暗红色的大门,是一间占地颇有份量的宅园。
大门前留有小门缝,门缝内正有一双眼睛窥视,似乎顾忌来到他家门前的这辆马车。
姜唯烦恼该如何移动叶满,这时梅姑主动靠上前,动作利索的将叶满背到身上,并朝姜唯敬道:“老爷,叶夫人放心交给奴婢照应就好。”
姜唯看着梅姑,思量着对方已上年纪,背起一个成年姑娘怕是会吃不消,随即朝燕易看去。燕易一接触到姜唯的视线,立刻明白了过来,但却立马低下头,刻意回避。
起初姜唯不明白意思,直到想起男女授受不亲这词后,才猛然意识过来。
云未雪瞧着姜唯,眼神如刀,对此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接着冷哼一声,与姜唯擦肩而过,自行下了马车去。
与云未雪接触的一瞬间,姜唯感觉浑身上下一颤,不知是否终于察觉了这股强劲的醋意,还是自己莫名起了某种顾虑。
总之,他自己也不清楚。
面对眼前这幢大宅,在当姜唯露面之时,那双原本躲在门缝里窥视的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惊人的东西,当场缩回门缝,接着厚重的大门便随之敞开。
敞开后的大门前,出现的是一个跪伏在地上的身姿。
众人对于这个倒伏在地上的人皆感困惑。
这人相当突兀的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待姜唯走上前后,才缓缓抬起贴在地面的脸,恭
敬且又颤抖地,拜道:“老老爷万福!!”
声音刚落,只觉十分熟悉,熟悉到一股臭骄傲嚣张的气味,由然生耳。
音落,姜唯与玉来眼睛一亮,定睛一瞧,果不其然,这跪在地上的人正是沈晖。
那个曾经在姜唯刚到江府商邸,便来找麻烦的嚣张年轻管事。
沈晖单脚起身,恭恭敬敬的引请入宅,态度谦恭到令人惊艳。
燕易率先走上前确认是否为陷阱,并仔细审查周围环境,一眼扫全场,确定大致无事后才转身朝姜唯抱拳,示意这幢宅子看来没有危险。
毕竟是流风的安排,燕易和姜唯不由自主的放心。
沈晖很有耐心的等待着燕易完事,但有些惧怕。随后又朝姜唯拜恭,紧捏着手,一字一句谨慎道:“老爷,宅里都已备好房间,炭炉也都暖着,食膳和衣料一会送达。”
说完,这个年轻人呈现直角弯腰,摆手请意众人进内。
叶满与秦子回的状态不佳,便先行入内,并接受沉宅婢女的指引,各自去了房间歇息。
姜唯对于沈晖如此之大的改变,顿感诡异。
当时辱骂的那些不堪入耳词汇,以及鄙视低人的模样,与现在低头弯腰的身段,简直天壤云泥之别。而且明明这是私自购买的宅邸,却仿佛他自己不是主人。
正当姜唯沉浸在思绪里时,沈晖发现老爷久未回话,便小心翼翼的抬起视线,试图从老爷的表现,检查自己是否有做错。结果,没想到没检查成,却碰上姜唯的视线,吓得沈晖又一次低下头,且因为太过用力,导致这个举动特别明显,也特别刻意。
看来,流风的管教,当真作效了。
瞧这熊孩子现在乖成什么样。
姜唯忍不住撇撇嘴,不由衷的感到一股爽快感。
随后云未雪穿过四人,自己自顾的走进宅里,连和姜唯对视一眼都无。
姜唯望着云未雪远离,内心一阵困惑。
方才明明突然那么亲近,现在又突然转变。
姜唯被搞的糊涂,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可作为女性的灵魂感应,她非常确定这股怒火是针对自己。
但自己又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