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妈妈受刑后并没有被关起来而是被送回了下房。
说是送,其实就是被人架着扔回了她自己床上。
她身上看着伤的并不重,只挨了棍杖的臀部隔着衣裳渗出些血迹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别的伤。
苏家送来的下人一共五个,分别住在两个房间。孙妈妈和那两个相貌姣好的在一间,另外两人在一间。
刚才孙妈妈在花园里拦住苏锦瑶的时候,其余四人其实都看见了。
因为孙妈妈在去之前曾特地跟他们说过不能让大小姐这般“胡闹”。说是夫人既然派他们来了他们就要尽到做下人的本分在主子行事不端的时候及时“提醒”,不能让主子越走越偏。
同来的几人知道后都跟了过去只是没敢走到近前,只躲在远处暗中旁观。
他们料到今日的事无非两个结果,要么孙妈妈仗着身份和年纪压大小姐一头,要么大小姐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把她从花园里赶出去。
但他们谁都没想到,大小姐竟敢直接动手。
说动手都轻了应该说是动刑。
他们毕竟是苏家送来的人,不同于茗芳苑的下人。在这之前他们一直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比茗芳苑的下人尊贵些,大小姐就算看他们不顺眼也只能忍着。
就像她看苏家不顺眼最多也就只能躲出来但不敢真的跟苏家有什么冲突不然就要被人说不孝。
若是他们早知道魏氏曾在元清观里被苏锦瑶打过一巴掌大概不会这样想。
但那件事被魏氏瞒得紧下了死令不许说出去所以至今除了当时在场的那些下人,没几个人知道。
但不管他们之前知不知道,从今日孙妈妈这件事上都不难看出来,大小姐根本就不会顾忌着老爷夫人的面子而善待他们,反而可能因此对他们罚得更狠。
孙妈妈嘴里被塞了一块帕子,颤抖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满头都是汗。
她似乎想把口中的帕子取出来,但身上没有力气,好半晌才把手挪到嘴边,扯了几下却都没能把帕子扯出来。
和她同房的两人一个叫秀莹,一个叫秀容,两人瑟缩在一边,等送她回来的人走了,才敢靠近一些。
见她想把帕子取掉,他们赶忙上前帮忙。
谁知看上去只是挨了几棍子的人,却哇的吐出了一口血来。
两人吓了一跳,赶忙退开,站在几步之外的地方瑟瑟发抖,连给孙妈妈倒杯水漱漱口都忘了。
孙妈妈缓了好久才缓过来,颤声道:“水”
离她近些的秀容回过神,忙去倒了杯水给她。秀莹也去找了个盆子来,放在床边。
孙妈妈端不住杯子,就着秀容的手喝了口水,漱了漱口之后吐出来。
她连漱了好几口,嘴里却依然带着血沫子。
在她不知漱第几次的时候,嘴张的稍大了些,这一下把秀容吓的手上一抖,杯子哐当一声掉进了用来接水的盆子里。
他们以为孙妈妈只是受了杖责,直至刚才她才发现,原来她还被拔了牙。
里面拔了几颗不知道,但上面缺了的那颗门牙非常明显。
她惊恐的模样让孙妈妈非常恼火,却又因为刚刚受了罚动弹不得,只能趴在床上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秀容一哆嗦,忙道:“他们竟敢把孙妈妈你打成这样!我我这就去跟翠竹和桂枝商量,想办法送信回苏家,让夫人来给您做主!”
说着起身便跑了出去,往另外两个丫头房里去了。
秀莹见状也跟了过去,房中只留下孙妈妈一个人,徒劳地动了动手指想留下一个照顾自己。
秀莹秀容来到隔壁屋子,四个丫鬟聚到了一起。
他们说起孙妈妈受罚的惨状,吓得另两个丫鬟一时也不敢说话。
“我我起初本以为,这茗芳苑是个好去处。”
翠竹小声说道,面色惶恐。
“谁不是呢?”桂枝道,“若早知道是这般模样,我说什么也不来。”
“那咱们现在真要送信给夫人吗?”
“怎么送?你以为这茗芳苑还跟苏家似的,咱们想出去就能出去?”
他们来苏家的这些天,吃的喝的都很好,一应物什也都不缺,连住的屋子都很不错,跟大小姐身边的秋兰拂柳在一个院子里。
旁的下人大多四五人甚至更多人住一间,他们两三人一间,一来就得到了跟秋兰拂柳相同的待遇。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苏锦瑶是为了让人监视他们,故意安排他们在这里。
后来见秋兰拂柳大部分时间都守在正院,一天到晚都不见得回这边露个面,便知道自己想多了。
茗芳苑在一应杂事上对他们很是不错,但只一点,不允许他们随意进出。
前两日桂枝曾找借口试图出去一趟,到门口时却被拦住了,说是没有大小姐的准许,他们几人不得随意进出茗芳苑。
后来翠竹也试了一次,同样没能出去。
秀莹埋怨道:“孙妈妈也真是,我先前就劝她别去招惹大小姐。咱们这才刚来几天啊,理应先摸清茗芳苑的虚实再说。她却说大小姐是老爷夫人的女儿,必得让着她三分,没什么好怕的,硬要往前冲。”
“现在好了,惹恼了大小姐,受了那么重的罚,没准儿还要连累咱们!”
桂枝冷笑一声:“孙妈妈这些年一直被曹妈妈压着一头,早就不甘心了,一直想找机会把曹妈妈踩下去,做夫人身边的第一人。”
“这次来茗芳苑对她来说是个大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恨不能赶紧立功让夫人知道她卖力呢!”
“也不动动脑子想想,曹妈妈曾亲自陪夫人上山请大小姐,大小姐若真是个好相与的,她为何那般怕她,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在她面前比在夫人面前还恭谨?”
几人顺着她的话想了想,那日曹妈妈送他们来时,确实对大小姐唯唯诺诺,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如此说来,大小姐的坏脾气其实早有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