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太极殿
小鼎里燃着的熏香在大殿里缭绕,只是此刻宜妃的脸色阴晴不定,她的目光似剑,厉厉地刺向了那个宫人。
声调下沉,明显是不悦的口吻,“你是说,今夜赵氏侍寝?”
那宫人瑟缩着脖子,声音如同蚊呐,生怕惹得宜妃不快,“是。”
前几日,皇上分别去了凤鸾宫和翊坤宫,宜妃还想着说不准接下来就是她的景仁宫了,没想到反倒被一个贱婢捷足先登!
皇后和祺妃也就算了,什么时候居然轮到一个小小的选侍排在她前头了?
光是想想,就觉得荒唐。
恐怕让旁人知道了,就会在背地里嘲讽她。
她大红色的妃唇上扬着,却无端让人觉得心里发毛,她的声音逐渐平缓,“去和内务府那边说一声,本宫前段时日被其他事缠身,无暇顾及这些,她们别怕是都要把本宫忘了吧。”
虽说现在宫权掌握在皇后手里,不过这内务府也得卖她两分面子。一边是出身卑微的选侍,一边是宜妃,到底该选择哪一边,她们自然是心中清楚。
只不过,苏以容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居然在那时候帮着那赵棠。
宜妃对此有点忌惮,毕竟如今祺妃算得上是如日中天,就连她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她们两人虽然同样身居正二品妃位,但是当初潜邸之时,苏以容是定王侧妃,而她是定王庶妃。就连皇上登基册封时,她一举册封为祺妃,而自己是先册封昭仪,之后才晋封宜妃的。
猩红的丹蔻在室内格外显眼,宜妃敛去了怒意,正在思量着,沉了声音,“你去查查赵氏与祺妃有没有什么接触。”
……
艳阳高照,透过窗纱映出几片斑驳。赵棠捻着一颗东珠在光下赏着,浅褐色的眸子有着几分琥珀剔透的模样。倏然她松开了手指,东珠顺从地落入掌心。
圆润微凉的触感在手中滚动,赵棠压低了眼睫,在眼下留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去将库房里那罐膏药给素容送去吧,也算是全了本主与她一场主仆之情。”赵棠转过头低声对闻音说道。
方才长乐宫那里送来了赏赐,是一斛东珠和几张貂皮,却没能让赵棠开心起来。
昨夜发生了那件事,虽然皇上没有斥责她的意思,甚至今早还送来了赏赐,但是这种不在掌控的感觉总是让赵棠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心慌。
……
昨夜,宫灯高悬。
赵棠暗暗地瞟了眼一脸殷切的素容,随后和闻音交换了一个眼神。继而将目光转至开了半扇的门,静静地等候。
寒风有处可寻,穿过半开的门席卷了主厅,哪怕燃了好几盆炭盆,都不觉温暖。
赵棠缩了缩脖子,将半张脸都埋在了宫装脖颈处镶着雪兔毛的围脖中,微微抿着嘴,怕把唇上的口脂沾到兔毛上。
就这么生生冻了半个时辰,殿外才传来一阵声响。赵棠揉了揉有些发红的鼻尖,把手中的手炉搁在桌子上,撑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
“皇上驾到——”
尖细的拖长音划破了夜空,顿时众人都开始整装以待。
入目的是那颀长的身影,束着玉冠,一身鹤氅。赵棠向前走几步,斗篷的下沿晃动着,“妾见过皇上。”
卫炀走近了,低头看她,不知怎么一时意动。突然将手伸出递到她眼前,修长的手指带着些薄茧。
原本正垂头行礼的赵棠看着一只手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她下意识抬了眸子去看他,望见他的视线,突然勾起了唇角。一双潋滟桃花眼微微弯起,缓缓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冰凉的触感让卫炀的眉头一皱,然后握紧了。而赵棠小心翼翼地瞥着他的神色,见他皱眉,心下一沉。
然而他只是牵着她的手走进内室,温热的温度在掌心之间传递着。
此时闻音正站在她们二人身后,警惕地盯着正在双眼放光的素容,自然也没有漏掉她看向那两人交握的双手时的那份嫉妒。虽然主子对自己说不必太在意她,但是毕竟这素容实在是包藏祸心,不得不防。
很快,卫炀就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面对着赵棠,伸出另一只手触了触她那柔软的雪兔围脖。雪兔毛在赵棠的颈间搔着,她下意识压低了下颔,夹住了他拨弄着雪兔毛的手指。
她的睫毛扇了几下,一双桃花眼在烛光下看起来亮晶晶的,宛若藏着一池潋滟春水。
卫炀突然觉得心底里有个地方被搔动了一下,喉间传出一声轻轻的笑声,抬起食指蹭了蹭她的脸颊。
赵棠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之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他作怪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