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丹朱抬头的时候乌亥里已经连续射中七支箭,场上的气氛不自觉剑拔弩张起来,大家聚精会神地看着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可他们转头一看,嘿!君行之和祁丹朱,一个淡定地在那里抚马鬓,一个若无其事地在那里喝茶好像这里的喧闹跟他们无关一样。
大家忍不住咂舌心里琢磨着他们二人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他们自认输定了已经放弃了?
大家正思索着,倏尔听闻赛场上传来惊呼声连忙转头望去不由吃了一惊。
乌亥里拉着弓箭,一脸懊恼地看着落在地上的羽箭刚才那一箭,他不但射偏了,竟然还脱了靶这对他来说简直是罕见的失手。
看台上的祁潭湘一愣不由坐直了身体。
习绿带着刚才高声称赞的那群人嘘了起来纷纷嫌弃地喝起倒彩,乌亥里的手下们自然气不过,两伙人互不相让地吵了起来。
乌亥里面色窘迫本想聚精会神射下一箭,但是远远传来的争吵声又吵得他心烦意乱他本就没有什么耐性是个急躁的脾气,剩下的那两支箭,他射得愈发不稳,虽然没有在脱离箭靶,但是都射偏不少。
十支箭全部射完,他中了九支,还有两支虽然勉强射在箭靶上,但是距离箭靶中心甚远。
这个成绩对他来说一般,对旁人来说却已经是难得的好,大家不由鼓起掌来。
乌亥里对这个成绩虽然不甚满意,但是这成绩用来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实在是措措有余。
他哼笑一声,将箭靶随手扔在地上,打马回来。
他先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君行之,然后对吵闹的两拨人大喝道:“都给老子闭嘴!”
两伙人同时噤了声,互唾一声,都悻悻地散场,各自离去。
习绿带人走回来,安静地站回祁丹朱身后,脸上全然不见刚才的怒容,跟刚才那个泼妇骂街的人判若两人。
祁芙薇睫毛颤了颤,低声道:“丹朱,你料到乌亥里王子会失手?”
祁丹朱伸出手整了整发髻,眼中笑意浮动,“骄兵必败。”
祁潭湘虽然对乌亥里失手的事有些惊讶,但闻言忍不住嗤之以鼻,不以为意道:“不过是一支箭脱靶罢了,根本不影响什么,亏皇妹还笑得出来,君行之等会可能连一支箭都无法射中,到时候你可别哭鼻子。”
祁丹朱低头浅笑,让人看不出情绪。
祁芙薇眸色却沉了沉,忍不住多看了祁丹朱一眼,心中疑云渐起。
祁丹朱真的如众人所想那般,是一个徒有漂亮脸蛋,却一无是处的蠢人吗?
如果当真如此,那她为何料得那样准,就连刚才面对群臣时,她也没有丝毫惧怕,这样的她跟往日那个刁钻的公主太过不同,让人一时分辨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乌亥里打马回来,看到君行之摸着马鬓的动作,不由露出一个鄙视的目光,以为君行之是心里慌张害怕,所以才一直抓着马鬓不敢放开。
他高声喊道:“喂!弱书生,你马能骑稳吗?用不用老子派两个人保护你?”
乌亥里的手下们哄然大笑了起来,看着君行之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只他们能轻易捏死的蚂蚁,根本没把他当一回事,笑声及其张扬。
君行之声音清冷,似乎没有听出君乌亥里话语里的讥讽,不喜不怒道:“不必。”
乌亥里嗤笑一声,冷声道:“我比完了,现在该你了。”
他要睁大眼睛,好好欣赏这个臭书生等会儿的窘态。
君行之面色不变,神色淡定地打马走到中央,抬头朝祁丹朱看了过去。
祁丹朱微微一笑,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铜锣前。
众人不自觉朝她看了过去,她站在高台之上,风吹拂起她的裙摆,墨发如织,冷冽倾城,她抬眸眺望远处的君行之,唇畔含着浅浅的笑,拿起锣锤,亲自敲响铜锣。
“咚!”
众人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听到铜锣响才恍然回神。
君行之深深看了祁丹朱一眼,勾了勾唇角,毫不犹豫地驾马而去,身姿利落,英姿飒爽。
乌亥里看着君行之的动作猝然一愣,君行之骑马的姿势,没有丝毫怯懦和犹豫,反而游刃有余,他动作老练纯熟,明显精通御马之术,并非他想象中的弱书生。
他不由面色郑重起来,定睛望去,在场的众人也都跟着他一起看了过去。
君行之刚才跟这匹马已经熟悉了一会儿,现在在草场上只跑了一段路,马儿就逐渐顺从起来,听话地任他驱使。
他跟乌亥里不一样,乌亥里的坐骑是跟他一起征战多年的马,他们默契十足,不需要时间磨合,而他骑的这匹马早有主人,它认李玄武为主,即使李玄武将马借给他,马也不会立即听话,所以他才跟马熟悉一会,让马知道他不会伤害它,只有这样它才会为他所用,顺从听话。
他勒紧缰绳,马儿摇着马尾,欢快地听从他的指挥,顺利通过了第一个障碍物,来到箭靶前。
众人虽然对他的马术有些惊讶,但此刻嘴角忍不住噙着幸灾乐祸的笑,等着他出糗。
君行之这样的书生拿几本书都嫌累,这弓也不知道拉不拉得开。
他们嘲讽地看过去,等着看笑话,可惜片刻后他们就只剩下错愕,个个震惊地张大了嘴巴,笑容僵在脸上。
君行之骑马来到箭靶前,毫不犹豫地弯弓射箭,利箭应声而出,动作一气呵成,整个过程不见丝毫拖沓,君行之分明不是第一次弯弓。
利箭破空而出,直朝红心射去,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箭中靶。
乌亥里不自觉上前一步,瞠目结舌地看着君行之。
祁丹朱轻轻弯唇,听着众人嘴里发出的惊叹声,眸光柔亮地看着君行之。
君行之目光锐利,一身骑装英姿飒爽,他没给众人反应时间,立刻打马向第二支箭靶而去。
当他第二支箭依旧直中红心的时候,众人终于反应过来,看台上惊呼一片,目瞪口呆地看着君行之。
这个书生他竟然真的会骑射!而且还是一等一的高手!
在场的公子里有几位曾是君行之以前在琼山书院的同窗,他们不由面面相觑,脸上神情都极为惊讶,君行之以前从不曾在人前提过自己有如此高的骑射本领,如果是他们这么厉害,早就到处吹嘘了!
祁芙薇在外吹风吹久了,脸色泛着没有血色的苍白,她低声问:“丹朱,你早知道君公子的箭法如此高超吗?”
祁潭湘早就气黑了一张脸,气哼哼地不说话。
祁丹朱双眸直直地看着君行之,微勾唇角道:“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看先生射箭。”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君行之,说话的时候也没有移开眼睛,不舍得错过任何一个画面。
祁潭湘根本不信,她不服气道:“祁丹朱!你个骗子!你怎么可能没看过他射箭?”
她想起君行之一旦赢了,她就要在出嫁那日去祭拜柔妃,便觉得心焦不已,恨不能冲过去拦住君行之,不让他继续射箭。
“先生平日连匹马都没有,更遑论是弓箭了,我没看过就是没看过,信不信随你。”
君行之来时就骑了高马,只是其他人根本没将他看在眼里,所以都没有注意罢了,至于射箭,祁丹朱确实没看过。
祁潭湘不信祁丹朱不知道君行之骑术了得就敢让他上场,但祁丹朱面色确实不似作假,她心中也是惊疑不定,不知真假。
她暗自咬牙,看着射中箭靶越来越多的君行之,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祁芙薇柔声安慰道:“皇妹,你莫要心急,君公子如今才射了四箭,虽然他接连中靶,但还未到最后关头,胜负未分,乌亥里王子刚才也是第七箭的时候才射偏的,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是言之尚早,你跟丹朱最后无论是谁输谁赢,都要放平心态才好,更何况,君行之如果赢了比赛,丹朱就不用去和亲了,总是好事一桩,你成婚当天带着沈公子去给柔妃娘娘磕个头也算不得什么,想必沈公子能够谅解的。”
祁潭湘听到要带着沈厚去磕头,不由心中恼怒,她刚才笃定自己能赢,所以定下赌约的时候并未跟沈厚商量,如果真要在成婚那日去磕头,她简直无言以对,不知道要跟沈厚怎么说才好。
她心中焦急不已,想起祁芙薇刚才说的话,忽然灵机一动,她站起来神色有些激动地对身后的宫女们吩咐道:“君公子如此厉害,你们快去给君公子欢呼,越大声越好!”
她是要效仿祁丹朱刚才的做法扰乱君行之,让他像乌亥里刚才一样得意忘形。
她觉得自己这个方法及好,不由挑衅地看了一眼祁丹朱,在心里赞了自己一声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