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雯,我们坐这儿吧。”男人开口。
“嗯,好。”
接着男人接起了一个电话:“诶,思雯啊,我和你雯雯阿姨在吃饭,有什么事?……噢噢,周末一起吃饭,好的好的,我带你雯雯阿姨一块来。”
“唔——”
黎曼青下意识地感到反胃,低下头抚着胸口。
“怎么了?”
“没事,我去下洗手间。”
陆屿蹙眉,她肯定是遇上什么事了,但她不说,他根本无法猜透。
黎曼青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和怒气值再也压抑不住,她绕过屏风,走进洗手间打电话给许思雯。
漫长的嘟嘟声后,电话终于被接起。
黎曼青冷着声问:“姐,你知道许哲文和楚雯在一起了?”
电话里忽然沉默了,许久以后对方才出声:“你也知道了?”
黎曼青用冷水抹了把脸,盯着镜子里眼眶泛红的自己:“我看到了。”
许思雯叹了口气:“那也不瞒你了,是,两年前在一起的。”
“你要和楚雯一起吃饭?”黎曼青问。
“那我为了爸也不能对她拉下脸来啊。”许思雯说。
“为了爸?你怎么就不为了妈想?你不嫌恶心吗?连你的名字里都是那个女人的阴影。”
洗手间里忽然传来冲水的声音,有人走出,黎曼青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许思雯,许思雯。
曾经所有人包括黎思,都以为宝贝大女儿名字里的这个“思”是黎思的思,多浪漫多有意义。
却不知,那是“思念”的思。
——思念楚雯。
而黎思至今不知,唯有两姐妹知道真相,不忍心告诉她。
许哲文心里怀抱着年少时的白月光和黎思结婚,甚至连女儿的名字都要与她有关。
离婚后腆着脸去找楚雯,终于等到楚雯也离婚,又走到一起。
难怪黎思怀着黎曼青的时候,被许哲文拳脚相加,难怪他冷漠无情,因为那时他突然又知道了楚雯的近况,联系上了。
他从来就没真的爱过黎思,不过是必须结婚的压力下的产物。
许思雯没说话。
黎曼青的眼睫颤了颤:“也对,毕竟当时妈要带你和我一起走,你却非要跟着一个不负责任的许哲文,你当然不在乎这些。”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黎思曾说,男人婚前婚后是两个样。
他和你的想象是完全不同的。
暗恋时的幻想,会在靠近时破灭。
结婚前,许哲文会在寒冬深夜接黎思下班。她撒撒娇,他会背着她一路走上五楼,送她进家门。
他长得帅气受欢迎,却为黎思赶走了很多女人。
但等到住在一起的那一刻起,一切都改变了。
黎思崇拜他的才华和样貌,却没看见他眼底的凉薄。
黎思一直告诉黎曼青,决定结婚前最好同居一段时间,反正现在这个社会同居不是什么事。
当年结婚前是不可以同居的,以至于她从没有真正靠近许哲文的机会,不知道在外面展示出来的一切都是可以伪装的。
那段婚姻她忍了十五年。
黎思这样的女人,是不为自己而活的,她的一切就是两个孩子。离婚时,她说要带走两个孩子并改姓,再苦再累也撑下去,许哲文是无所谓的态度,因为不是儿子。
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14岁的许思雯却选择了这样的一个父亲,因为他是大学教授,有钱。而黎思什么都没有。
于是黎思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黎曼青,没有自我,全心全意地为她而活,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黎曼青回到座位上,鬓角和脸上都沾着水。
陆屿凝视着她不肯抬起的眼睛,半晌,说:“想回家了吗?”
黎曼青从发懵中回过神来,抬起头直视他:“嗯?……嗯。你还想逛吗?”
陆屿摇摇头,淡笑说:“太冷了,回家吧。”
走到一楼结账时,黎曼青在手心揉了一张纸条,交给服务生。
“麻烦帮我把这张纸条递给坐在二楼最里面那桌的男人,谢谢。”
服务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上楼。
“先生您好,这是楼下一位女士让我交给您的。”
许哲文一边用舌尖剔着牙,一边接过:“嗯?”
打开揉成一团的纸条,上面只写着两个字:
「人渣。」
他面色铁青,愠恼地问服务生:“谁给你的?”
服务生支支吾吾地说:“就……就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士,大概二十出头吧。”
楚雯上下打量着他难堪的面色,轻声细语问:“哲文,怎么了?纸条上写什么了?”
“昂……”许哲文回神,把纸条撕碎放进口袋,对她露出笑脸,“没事,一个疯子,我们继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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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黎曼青把车开得比平时快很多,眉头自从锁起就没松开过。
等红绿灯的时候,她和陆屿的手不小心撞在一起,愣了一秒,又弹开。
陆屿眼瞳中倒映的流光晃动了一下。
她的手冰得骇人。
想握紧她的手传导温度,却怕吓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