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凡摇了摇头。
“好点了吗?”安志泽关切地问。
安凡又点点头。
许是发烧这事牵动着安父安母的神经,他们都默契地没把话往安凡当时放的‘再也不进安家门’这种狠话上引,安凡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又难免心神不宁。
于是安凡主动说:“过两天姐姐的生日,我想一起去。”
安父安母同时默了几秒,夏萍嗔怪一声:“想去就去啊,你这孩子,还特意说一声做什么。”
“嗯。”安志泽也点头。
安凡张了张口,想顺势提凌染的事,可久违的父母温暖实在让她开不了口,她想,再等一等吧,她再贪婪地享受一会儿。
安志泽去厨房盛煲好的汤,一口一口喂着,夏萍从浴室打来一盆热水,帮安凡擦出汗的手臂和脖颈,安凡身心熨帖,鼻酸眼热,瞬间连丢开凌染重做父母乖乖女的念头都有。
太久没见,安凡眼错不眨地盯着父母瞧,突然发现他们还穿着正式的西装和套裙,问了一声:“今天出门了?”
安志泽言简意赅地说:“你三伯伯家那位堂姐结婚。”
堂姐结婚,按理说该通知安凡到场,可之前三人关系闹得那么僵,不通知也无可厚非。突然这么一提,倒在室内平添了几分尴尬。
安志泽有意粉饰:“想着你平时也不爱串亲戚,国庆估计也有安排,就没叫你。”
安凡怔然点点头。
她明白这是在给她台阶下。
不仅是这件事,还有当初那件事。
父母肯定觉得她此时回家是已经和凌染断干净关系的,故意将这件事避而不谈,除了怕再起那样的冲突外,还怕给她难堪吧。
她一厢情愿,她飞蛾扑火,她死乞白赖要和凌染在一起,最后却落得个落寞收场,不管怎样,这件事都不适合再提起了。
安凡想,是不是她和凌染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就像安志泽当初暴怒时对她喊的那样。
——你和她搞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当时以为是诅咒,是怨怼,现在想想,可能是痛心,是经验之谈。
安凡刚想说点什么,房门又被推开,张阿姨拿着几件衣服走进来:“年年,外面行李箱里的衣服是你的吗?”她摆弄着手上的几件衣服:“我看都挺贵的,也不敢随便洗,这几件是不是要送去干洗啊?”
凌染的衣服。
安凡顿时语塞,紧张地看了父母一眼,嘴角绷得很紧。
夏萍朝那儿望了一眼,再一看安凡,霎时什么都明白了。安志泽不懂那么多弯弯绕,但他惯会看人,一瞥安凡也明白了。
安志泽顿时表情和语气都变了,他问:“国庆和凌染出去玩的?”
“不是,和陆昀。”安凡着急辩解,语气诚恳,力求父母信她:“确实是陆昀,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打电话问她。”
显然,还是没人信。
即使是事实,安凡自己都快不相信了。
当初为了和凌染在一起,她阳奉阴违骗了父母许多,为了这样那样的事撒了许多谎,狼来了的故事千古真谛,父母不信她了。
安志泽只问:“什么时候能断?”
安凡不想再骗父母了,她低下头,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她现在偶尔会产生和凌染分开的念头,也清楚和凌染在一起最后受伤的会是她,可她不知道和凌染分开的后果她能不能承受,她怯懦又胆小,至今不敢迈出这步。
也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迈出这步。
是就在不久之后……还是永远不能……
“我说过许多次了,凌染不适合你。”安志泽恢复严肃,带了几分说教的语气:“当初她一心一意追着你姐,你姐一死她就和你在一起,她对你能有多少真心!”
这话就差指着鼻子骂她就是个替身,可安凡听着竟也没有太难受。可能这些年,她已经接受她是替身的事实。说她是替身,只是简单的事实陈述,不太能直戳她的内心。
安凡隐隐地,希望安志泽能将话说得重一点、再重一点,最好说到她无地自容、幡然醒悟、痛改前非,让她再没脸赖在凌染身边。
“好了,年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夏萍出面打圆场,坐在床沿虚虚把安凡抱在怀里,轻轻拍背:“爸爸妈妈只是希望你开心,没什么比你更重要,知道吗?”
这晚安凡躺在床上,想父母说的,想常欢说的,想了许多。
知情的、不知情的人,都在劝她别和凌染在一起,潜移默化或是耳濡目染,这个念头也悄悄在她心底埋下种子扎了根。
她想,或许凌染真的不是她的良配。
她不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18岁,也不再觉得凭她的一腔热血就能捂暖凌染这块寒冰,她已经在凌染身上耗了三年,眼看着第四个年头就要开始,她真的要在凌染身上耗一辈子吗?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要及时止损,可过往的历史又实在劣迹斑斑。
往往凌染抛来一个眼神,她就高兴得什么都忘了。
这样,如何止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