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观虽然小,主殿之后的前院,大小房舍也有二十余间,其中大半都是空置。
李长夜收拾出三间空屋,橱里翻出几套干净的铺盖,交给三女:“喏,干净都是干净的,好可算不上好,先将就着吧,用不惯,回头去市里换好的。”
“没问题!别真当我们是千金小姐。”黄茗率先抱起铺盖,去了自己的房间。
背后传来李长夜的声音:“那个,你们先歇一歇,两个小时后吃晚饭。”
李长夜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房间,去后院摘了些菜,很快,厨房里飘起了炊烟。
当几道蔬菜被端上桌子,陈秋月背着手,匆匆从后园走来:“李长夜,你小子总算知道回家!”
李长夜一边盛饭,一边头也不回地答道:“唷,陈大观主来了,怎么样,最近有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生意?”
陈秋月看他那惫懒样就觉得来气,又看见几扇门退开,三个美貌女子走出房间,更是吓了一跳:“李长夜!你你你,你葫芦观可是个道观,你怎么带回这么多小姑娘?”
李长夜把碗往桌上一放,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陈秋月:“老陈,别跟我上纲上线哈,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来我家里做做客。道观怎么啦,又不是和尚庙。”
陈秋月跺跺脚:“嗐,老道的意思是,你小小年纪,不可耽于美色啊!”
李长夜翻了个白眼:“那就不劳陈大观主操心了。得了得了,你也别费唇舌了,你教训我我也不会听,何必费吐沫呢?吃了没?没吃一起吃点?”
“你这小子!”陈秋月气得一挥袖子,扭头走了。
李长夜不理他,招呼几女:“来来来吃饭,家常便饭,将就些吧。”
几女满脸好奇地上桌,小狐仙一边忍不住低声道:“长夜,我看这老道士还挺关心你啊!你对人家,也太不礼貌了吧?”
李长夜哂笑一声,扒了两口饭,慢慢说道:“这老小子,怎么说呢,严格来说,其实我还得喊他声师伯……”
他从葫芦观之前的大劫说起,说到家里男丁死伤凋零,曾祖决定违背祖训,收外姓为徒,以图壮大力量,择机报仇,但是曾祖、祖父先后收了几个弟子,一开始还好,后来遇上了人道洪流,废除迷信,葫芦观的日子很是难过,那些徒弟徒孙,一个个便悄然离去,甚至还有几个去举报的,说是葫芦观藏着大量封建迷信的典籍,险些惹出大祸来。
至于陈秋月,这方面倒是还好,既没逃走,更未出卖师门,只是天赋平平,修行速度缓慢,加上自制能力大有问题,年纪轻轻就被邻村小寡妇勾引,破了童子之身,修行更是吃力,最后一来二去的,几乎无心修行,仗着一手相面术,又偷出观众许多符文、法宝,给人家驱邪除魔。
驱邪除魔也罢了,关键这小子并不是真正要行侠仗义,纯粹为了挣钱,几乎每一单生意,都索得人家山枯海尽,连带葫芦观都多出个死要钱的名声。
李长夜的祖父李观海,一怒之下把他逐出了师门。
没想到陈秋月心气还不低,心想你不是看不上我吗?我偏偏让你看看我的能耐。也不知怎么,居然加入了万福宫。那时候万福宫比葫芦观还破败几分,但是陈秋月苦心经营之下,声势渐起,竟然成为了江南第一道宫。
陈秋月沾沾自喜地跑来炫耀过几回,可是李家爷孙哪里在意这些世俗名利?三言两语说的陈秋月毫无颜面。
后来陈秋月名声愈响,也开始有些真正的大人物找他解决妖邪之事。这些大人物搞不定的,自然不是寻常小妖魔,陈秋月没有办法,厚着脸皮回葫芦观求助,李观海念在其虽满心俗念,但本心也不算坏的份上,让儿子出手帮过几次,渐渐的,竟形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共生关系。
这几年,陈秋月年级渐渐老了,思及平生之事,也便生出几分通透之念。有时站在后山往下看来,想想自己一生若是自制力好些,那此刻是不是也有了金丹、元婴的修为?好好一条大道在脚下,自己终是错失了去。
这般一生悔意,对待葫芦观,尤其是作为小辈的李长夜,便格外上心几分。
李长夜说道这里,筷子点点桌子,笑道:“不过这厮一猾,我虽然能看出来,他对我的确有几分真心爱护,但若是能占我便宜,老道士也绝不手软!恨不得我心甘情愿叫他声师伯,然后替他打白工呢。”
几女听了也不由莞尔,心想李长夜只是脸上神情惫懒些,没想到真正惫懒的,倒是那仙风道骨的老道士。
招财在一边啃着大茄子,心里倒是想:其实老道士也还是不错的,答应招财爷爷的猪羊不曾少了一只,还都用心烹烤了给我吃……想一想李长夜一回来,下次开荤还不知要到何日,口水不由狂溢,悲呜一声,狠狠咬了两口大茄子。